楊雲被雨淋得清醒了許多,解開未完全綁縛的麻繩,憐愛的扶起近乎虛脫的薛靈芸。
薛靈芸趴在他胸前,雙手狠狠的抱著他的腰,喃喃道:“一看到你被人綁,我就想起你在長安幾乎命喪黃泉的模樣,你要是離我而去,我感覺整個天都塌了。可我殺了人,殺了人,這如何是好?”
楊雲摸著她絕望的臉,看出她眼中的無助,道:“不怨你,相公會處理這件事的。大福和栓狗千裏迢迢跟蹤我,進入浙東後才綁縛我,肯定有什麼隱情,待我抓了栓狗,調查清楚,就會迷霧盡散,晴空再現。”
王勤回到貨行,發現楊雲從對麵馬路的胡同背著薛靈芸出來,滿身泥濘,衣服盡濕,急道:“少爺,你們這是怎麼了?木蓮發生什麼事了?”
木蓮凍著手,惴惴道:“我們的錢袋在酒館被人順走,所以來貨行找你。沒找到你卻發現了順走錢袋的人,少爺追上去想要拿回錢袋,哪知這人是栓狗假扮的。他和大福尾隨我們來到浙東,想要綁了少爺,小姐她,她殺了大福,嚇走栓狗,少爺才得以脫身。”
王勤恍然大悟,怒道:“我的錢袋也被人順走,因此才離開貨行去追趕那賊人,想必他就是大福。他故意引開我,又命栓狗引少爺入胡同,伺機綁架。真是陰險狡詐的貨,還好少爺沒事,否則我真的無臉回去麵見老爺。大福被我追得怕了,使命將錢袋丟進一戶人家的院子,現在錢都還在。”拿出濕漉的錢袋交給楊雲,不幸中的萬幸,今晚不用挨餓睡在馬車裏。
翌日雨過天晴,楊雲早起,心中既期待又焦急,將昨天發生的事拋到九霄雲外,想象著父親看到自己歸鄉時高興的模樣。
圓日高掛碧空,平遠縣地界在望,王勤興奮起來,朗聲道:“少爺,待會兒會是個怎樣的情景呢?平遠縣的百姓會不會出來迎接我們?那我阿爹肯定就在其中。”木蓮聽他一說,臉紅了。
楊雲教王勤將車趕得更快些,撥開簾布,遠遠望見一群人披麻戴孝,身著白服,跪在路旁。待趕得更近了,見領頭的是做了二十多年縣丞的丁誌寧,驚呼道:“丁大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王勤見這番陣仗,認為這些官員在故意刁難楊雲,不顧忌對方是官,自己是民,怒斥道:“丁大人,我家少爺中舉,皇上親封為縣令,你這個縣丞二十多年不得轉正,做出這種事,是不是顯得很荒唐!”
丁誌寧不緊不慢地起身,走到楊雲身邊,在他耳旁嘀咕幾句。
楊雲不信驚呼道:“什麼?!”
丁誌寧哀歎道:“已經有一個月矣,大人請節哀,諸事詳情容我回去後細細稟告。”說著,揮手示意眾人脫掉身著的白服,露出裏麵穿著的紅褂,一幹樂隊吹奏起嗩呐曲。
兩行清淚順著楊雲的臉頰流下,他的臉抽搐而猙獰,神情憤怒而鎮定。
薛靈芸看得怕了,搖晃道:“相公,怎麼了,是不是公公出事了?”
楊雲揩去淚水,深吸口氣,咬牙道:“丁大人,命他們穿回白服,奏哀樂!”
丁誌寧躊躇地看著楊雲,須臾不敢下令,低聲道:“可是,大人新科中舉,新官上任,如此恐犯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