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高文祥--恐怖的夢(2 / 3)

陳老師講的振振有詞,驚魂未定的我將信將疑,也不知是喝醉的原因還是害怕的原因,我都忘記了當晚怎麼回的宿舍。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我從床上爬起,看到同學們陸陸續續的往教學樓前走去,樓前還掛著橫幅,“媒體見麵會”。

我火急火燎的衝到現場,大概了解了經過。受“鬼”所托,陳老師通知了他的雙方父母、妻兒,及各路媒體到場,“鬼”現場推杯換盞,哭天搶地,講述了前因後果,希望媒體朋友們不要深究,廣大青年人要引以為戒,囑咐孩子努力拚搏,然後和家人痛哭惜別,當著眾人的麵,隨清風消散在天地之間。學生們一齊向空中拋灑白色的花瓣,為他送別。

(四)

“好了,我的夢講完了。”

“囈~”劉賽男首先發表聽後感,“我說老高,你這講的是什麼呀,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一點也不刺激,想表達什麼意思。”

唐儀扶了扶鏡框,略有所思的點點頭,“故事讓我想起了句詩。”

“喲?俺們的唐大小姐也會詩?你說說我們聽聽。”肖誌堅又調皮的擠眉弄眼。

“雖然不太恰當,意思有的沾邊。‘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我想故事大概告訴我們,即便是死了成了鬼,也要當一個好鬼!”小唐的口氣堅定而有力量。

“總結的很好嘛,成為鬼以前,為什麼不珍惜活著的時間,做善事,做好人呢,不要給快咽氣的自己留下懊惱和遺憾!”老高抿了一小塊,邊站起來收拾座椅邊衝小肖說“說你呢,‘該出手時就出手,’你倆的事兒可得抓緊了啊!”

“哎,怎麼回事兒,好端端的講鬼故事冷不丁就竄到我這兒來了,這跨度也忒大了吧?”

圍觀群眾各歸其位,“好啦好啦,今兒先到這裏吧,等哪天我做了啥好夢,再給你們講啊!”

小肖附和道,“是啊是啊,萬一哪天做夢娶媳婦,我一定得告訴嫂子!”

“如果你不告訴的話,我可以向你傳授經驗。”

“好啊好啊,我一定虛心學習。”

劉賽男拎著肖的耳朵出了屋,“老實交代,你想夢個女一號是長得啥樣的?”

(五)

假期後的第三天,主任老王把老高叫到辦公室,“先把你手頭的工作放一放,今天臨時給你安排個特殊任務。”

看到主任臉上略帶愁容,老高也稍微嚴肅的問,“幹啥呀,別整玄乎事兒。”

“醫務科打來電話,內二科有位病人要轉院,狀態不是太好,上頭特意囑咐,讓派個年富力強,臨危不亂的,醫生護士各一名,你去問問護士長誰不忙,跟你一塊兒去,還有兩名保安呢,已經到科室了,另外,司機和120急救車也在後院樓下待命。”

“啥情況啊,咋還配備保安呢?”

“我也沒大搞明白,具體情況,等你過去了和他們主管大夫協商吧,隨機應變,對了,別惹事啊。”

“是,保證完成任務。”

護士郭莉屬於那種文靜淑女型(當然,工作中不可能淑女),由於早年間劉儀偉的步步高電話的廣告深入人心,工作中,同事們都親切的喊她“小麗啊~”她總是靦腆一笑應對,平時話很少,也很少開玩笑,如果聊得話題投機,也會侃侃而談,參與其中。調到急診科有半年左右,踏實肯幹。護士長安排她和老高參與這次任務。

老高和小莉推著平車來到內二科病房時,剛出電梯,就有一名家屬和一名護工迎上前來,“是來接3床邱興華的吧?”“對,我是他的女兒,您二位跟我來。劉師傅,幫大夫推床。”

護工協助著,他倆跟隨家屬,先左拐,樓道東頭,左手邊病房。家屬先進的屋,老高隨後。發現還有一名陪護正在為老人家打鼻飼。“二姐,你來了?”當他注意到身後又陸續進來了幾個人,頓時明白了,張嘴說道:“二姐,昨天不是商量好了,讓老爺子再多住幾天麼!怎麼今天這……”

老高走到床前,“我先看看病人情況。”同時他注意到,保衛科派的兩名保安也趕到了,並且其中一位小兄弟還開著DV,實時錄製,老高先是瞧了一眼心電監護儀上的心率、血壓。接著彎腰叫到他的名字,沒有反應,然後摁了摁上眼眶,老人有皺眉,但沒有睜眼。家屬說話了,“大夫,咱們走吧,出院手續的字今天早上我已經簽過了。”而一旁的陪護將手裏的注射器和不鏽鋼小碗兒放下,擦擦手準備打電話。

老高很能沉得住氣,“哦,我先去和他的主管大夫談談,問問他的病史,然後看看有沒有必要路上準備些藥品。”

接著轉身,衝著小莉使了個眼色,讓她稍候。

進到醫生辦公室,輕敲兩下門:“您好,哪位是3床的主管?”

一位女醫生迎上前,跟老高大概講了講現今的情況,肺部有炎症,所以呼吸不是很順暢,包括右前臂的一小塊燙傷,已經3周了,但由於糖尿病體質,愈合太困難。

“我看患者狀態並不太穩定,住的好好的,那家屬為什麼要轉院?”

“這個家屬是二女兒,跟她們家老三有矛盾,她埋怨老三照顧的不好,不上心,專門為老人聯係了一家老幹部養老院,說那的條件更好,執意要把老人轉走,我們勸不住,已經讓這二女兒簽了委托書,三女兒昨天電話裏說今天會趕來,但現在電話一直打不通。”

老高了解這些情況後,說道,“那我們還是跟著跑一趟吧,畢竟咱們也沒有權力強留人家嘛。你先忙,回頭聊。”轉身,剛一出門,就見平車拉著病人已經在樓道中間了,陪護在後麵緊緊追趕,手裏還捧著手機,邊跑邊喊:“護士長!你們不管呐,他們這就把人拉走啦?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就別折騰了,不行嗎!”

“這事兒得你們家屬之間商量,已經簽字了,我們沒有權力攔!”

“是啊,電話打不通。”急的他眉毛都擰一塊兒了,伸手就去拉那位女家屬,“二姐,二姐!我就再叫你一聲二姐,咱就不能再等等嗎,你就那麼忍心嗎……”

主管大夫拉住了老高,低聲的交代“這男的是保姆,從家裏帶出來的,是老三雇的,她們家老大前幾年去世了,一般是老三做主,老二偶爾也來谘詢情況,這倆閨女時不常就在病房裏吵吵起來,搞得周圍病人意見很大,這回轉走也省心,要不你看,現在樓道裏看熱鬧的人就已經不少了。”

隻聽邱家二姐回應道:“等什麼等啊,我對方養老院都聯係好了,這120出一趟車都是要錢的,你耽誤我一分鍾,我就得多掏一分鍾的錢!閃開!”

言語間,火藥味兒越來越濃,男保姆伸手就拉拽二姐,拉拽平車,“不能走,不能走,今天我在這兒,你們不許走,除非打死我!”

剛才的兩名保安試圖控製男保姆,一人拉一條胳膊,往後拉開一步距離,老高趕忙和小莉護送著病人和家屬一起進電梯。同時也注意到,似乎剛才看花了眼,不是保安,是警察,衣服都是黑的,區別是袖子上徽章不同,胸前還有警號。看來醫務科已經請片警出動幫忙了,就是嘛,人家家務事,咱當大夫的又不好摻和,他現在腦子裏可不瞎琢磨,一心想著趕緊把病人轉移到安靜處。

在電梯關門到下降的過程中,他還能聽到那歇斯底裏的喊叫聲:“你們為什麼攔我不攔他們?……警察打人啦~”可以想象,樓道裏那些住院的病人和家屬會今天的事情產生多少圍觀和議論。

(六)

老高跟司機師傅一起把病人抬進了救護車,他和小莉配合嫻熟,迅速插好了監護儀器,觀察著各項指標,他仍舊不放心的用聽診器聽了聽病人的呼吸音,心音。司機剛發動了汽車,準備掉頭拐彎兒。男保姆像打了興奮劑一樣,怒不可遏的衝到了車前,口中念念有詞:“有我在,你們誰也走不了!”黔驢技窮的他朝司機擺了擺手,又拍了拍胸脯,二話不說,橫躺在車前,那意思,有種你就軋!

郭莉看到這情況,又搖頭又歎氣,“這叔叔怎麼這麼軸哇,他是怕擔責任還是真怕半道出事兒?”

老高摸摸後脖根子,“我看這事兒未必那麼簡單,但也許就是這麼簡單,你懂了吧?”

這一句話把小莉說蒙了,她似懂非懂的低下頭,瞅著昏睡的病人,“邱興華呀邱興華,您身上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閃光點,能讓兩個閨女為您都大打出手,橫眉冷對。”同時,她用紗布細心的為老人家擦拭掉眼角的一抹晶瑩。

警察勸,不管用,氣得二姐直跺腳罵街,男保姆心理素質果然更勝一籌,現在他的臉色比剛才可正常多了,不是那剛一見麵驚慌失措的樣子了,反而洋洋得意。雙方僵持三分鍾不到,手機鈴一響,他咕嚕盤腿坐了起來,掏出手機:“三姐,您可來了,我在後院呢,放心,他們走不了,好啦,趕緊過來吧,我這還在車軲轆下麵躺著呢。”掛了電話,接著躺倒,並且搭起二郎腿,悠閑的曬起太陽。仿佛車上病人的安危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氣得老高真想過去朝他臉上來上兩腳,但這是在警察的“執法記錄儀”的實時監控之下,況且作為一個外人,實在沒有理由插手這樣紛繁複雜的家務事。

知道走不了了,司機就把車又退回了原位,下去躲在空曠處抽根煙打發時間。車上,郭莉為老人家梳理了一下蓬亂的滿頭銀發,將滑落的鼻飼管又重新捋順,粘貼牢固。車下,老高把後門敞開著,偷聽著幾米開外警察對雙方的調解,同時囑咐:“小莉,有事兒喊我啊。”

整個過程很複雜漫長,高文祥心不在焉的旁觀著,兩個姐妹的麵部表情,肢體動作都十分生動形象,他想起了前幾天在科裏給同事們講的那南柯一夢,眼前的這一切就仿佛是命中注定被他撞見一樣,但他又無可奈何,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