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垃圾,林憶哲把手洗幹淨,重又回到了做漆器的位置。
他看到雲水依在琢磨他的筆記,便把筆記拿了過來。
濕漉漉的手在筆記本上留下了水漬。
雲水依開起了玩笑:“不會這麼護食吧?我看一眼都不行?那以後,我們雲家的東西也不給你看了。”
林憶哲把筆記本放了回去,“不是不給你看,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有些東西之所以是獨門秘術,那是有原因的。沒有童子功,沒有長年累月的摸索,根本就做不出個像樣的東西出來。別小看了這個本,要沒人指點,旁人一輩子可能也琢磨不出來。”
雲水依見自己的心思被拆穿了,有些窘迫,“我隻是不想看到你特別辛苦地和自己較勁。憶哲,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態挺好的,也攢了些錢,哪怕再也賣不出一尊漆器,也還能生活一段日子。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一定能重新找到出路。”
林憶哲看著雲水依雙眼霧氣蒙蒙的樣子,心裏很受觸動,“行,我先不折騰了。”
他不想再看到雲水依這麼擔心。
之後一段日子,林憶哲找了個借口回到了林家漆坊的院子裏,每天都在琢磨做漆器的事。
其實這段時間雲水依也把自己關在偏院裏,琢磨著林家那些法子。
她想著,雲林兩家做了幾百年的鄰居,漆藝上應該是彼此融合,應該有幾分觸類旁通的意思。也許,她以現在的基礎和領悟力,可以比較輕鬆地掌握林家漆器的秘術做法。
然而——
被林憶哲說中了。
這件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她很沮喪,卻不肯停下來。顧佳清抱著孫女去找雲水依喂奶,看到她在琢磨林家漆器的做法,很是心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遠遠地看一眼。
她怕孩子驚擾了雲水依,沒敢多待,轉身就走了。
回家後,她和林廣山把林憶哲叫到了跟前。
“《飛鸞》真有那麼重要?要不讓你爸試試?”
林憶哲不知道該怎麼跟爸媽解釋,爸爸也曾努力過,但他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
林廣山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心疼兒媳、兒子。
“爸,媽,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忙了。以後你們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就不要來煩我了,我這兩天心情也挺不好的,萬一發了脾氣,你們又該傷心了。”
“呀!你這臭小子!威脅上我們當父母的了?”
顧佳清想痛罵兩句卻被林廣山給拉住了。
林廣山揮揮手,“算了算了,由他們去吧,都是工作狂。”
林憶哲近乎到了魔怔的地步,他每天都會忙出一身汗,弄毀的漆器堆了一大堆。
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到他的狼狽,他索性把其他人全部都攆了出去。
大家都擔心他,爬到牆頭看他。
不是看別的,主要是看他瘋了沒有,還活著沒。
林憶哲總是小心翼翼地嚐試用右手去做精細的活兒,想要把刻漆戧金技藝穩穩地發揮出來。
他一次次地失敗,大家的心也一次次難受。
到後來……
不少人都忘了這茬,慢慢地也沒什麼人爬牆頭了。
林憶哲完全忘了時間,忘了季節,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任由胡子拉渣,任由頭發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