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憶哲已經很久沒有做過漆器了。
手藝活兒講究的就是熟練,哪怕沒有天賦的人,也能靠著一雙勤奮的手突破種種極限。他很久不做手藝活兒,手都生疏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右手傷勢已愈卻不靈活,不能做漆器。
他把自己關在偏院,每天就琢磨怎麼做《飛鸞》。
雲水依看著他近乎魔怔的樣子,十分心疼。
“我跟你一起。”
她知道他們做不出《飛鸞》,畢竟,這麼多年了,雲林兩家漆坊的手藝人多的是厲害的,卻都沒有做出來,可見它的難度之高。
但是——
她想陪著他。
林憶哲胡亂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我沒事,我就是想先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克服手的事。”
雲水依心疼地按住了他的手,花瓶坯子從桌子上掉落,摔碎了。
脆響打破了院子的寧靜,也讓林憶哲的內心變得急躁起來。
他有些沮喪,“我感覺是可以的。”
“不急,我們慢慢來。”雲水依從沒有看到他這麼急躁過。
等林憶哲的情緒穩定下來後,她有些不理解,試探地問:“我們帶著雲林兩家漆坊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所有人都在為我們賀喜,為什麼你的壓力反而更大了?”
她說:“雖然我也很希望是我們雲林兩家的漆器能夠和尼導的電影互相成就,但是,有些事沒必要強求。就算不參加他的電影,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並且,我們以後也不會缺少漆器的售賣渠道。”
林憶哲卻搖頭。
他沉默了一陣,等心情完全冷靜下來了之後,方才說道:“目前的售賣渠道都需要一些東西來維護,如果我們不往前走,就會被曆史的車輪碾壓,也會被淘汰。”
雲林兩家漆坊走過兩百多年的風風雨雨,誰都知道這個道理。
有人說,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其實這個道理放在漆器行業也一樣說得通。看似古老的手藝,實際上也需要變通和努力。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走到現在算是備受矚目,連宣傳新聞都發出去了,所有關注這件事情的人都等著尼導的國際電影開播後能看到我們漆器的身影。”
“這不是一件小事,對於我們客戶來說,如果他們看到電影裏的漆器就是他們購買的漆器,會非常自豪。反之,會懷疑我們根本沒有那個實力。”
“對於那些隻是觀望的人來說,他們會轉而選擇電影裏出現的漆器製作方。”
其實有一點林憶哲沒有說出口,那就是他還擔心被有心之人故意做文章,到時候雲林兩家應對不來的話,很有可能會導致口碑崩裂。一旦出現口碑崩裂的情況,之前的種種努力可能都會付之東流。如今漆器供不應求的局麵也會被瓦解。
“一部熱播電視劇能帶來的廣告效應都是非常巨大的,更別說尼導拍的那種國際大片了。”
他把碎片撿起來,攏到一起,用垃圾袋裝好。
“你說的很對,我們已經站到很高很高的地方了,但是……我們也需要一個很不錯的台階,讓我們回到一個安全的區域。依依,尼導的電影,意義比我們想象中更加重要。”
雲水依當然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隻是,實在不忍心看著他跟自己受傷的手過意不去。
她在想,如果她能做百分百的努力,把林家的獨門手藝也學了,是不是就可以一個人做兩個工,《飛鸞》也能成功問世了?
她剛伸手要去拿裝好碎片的垃圾袋,林憶哲就攔住了她,“別,我來就行,千萬別劃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