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管事瞥了眼沒什麼情緒的衛昭,仿佛在看螻蟻一般,嘴角掠過一抹不屑。
“他啊,不賣。”
“為何?”
江慈不過是隨口一謅,聽得這話,倒是有些疑惑。
“上頭早便定了規矩。像他這樣姿容上佳,又有狠勁兒的,貴人們最是喜歡,若被買走,那角鬥場還怎麼賺錢?”
江慈心下一沉,所以這男人是以為衛昭一輩子都要待在這裏,便肆無忌憚地欺辱他嗎?
這樣的日子,以前他都是怎麼熬過來的?知曉自己沒有離開的可能,他又是怎麼堅持下去的?
望著眼前那張熟悉的麵容,江慈眼睫微顫,眼尾微微泛紅。
衛昭極不適應這種心疼的眼神,他微微蹙眉,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西院還有許多奴隸,樣貌體魄雖比不上他,可也算得上中等,不若去西院瞧瞧?”
見她看著衛昭不吭聲,薛管事出聲提議。
“不用了,既是無緣,奴婢回府如實稟告便是。”
江慈抬手行了個禮,佯裝離開。
薛管事冷哼一聲,倒是沒有再為難衛昭,說了句“敬酒不吃吃罰酒,真是賤人賤命”便甩袖離去。
江慈躲在樹後,恨不能拔了他的牙,可身處人家的地盤,到底是忍住了。
瞧見人走遠了,她才又貓著身子,跟在衛昭後頭拐過幾條回廊,最後鑽進了門。
然而,前腳才剛剛跨過門檻,她便感覺脖子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緊緊掐住,後背猛地撞在牆壁上。
“你不是相府婢女!”
衛昭的語氣幾乎是肯定的,眼中滿是審視和警惕。
“你想幹什麼?”
江慈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不知是否是被掐得太過難受,她眼尾泛紅,雙眸滲出盈盈水光,那水光中似乎還透著濃濃的眷戀和一絲淡淡的……委屈?
衛昭微微一怔,眼前這個女子突如其來的善意和莫名的情感讓他覺得很是古怪,手中的力道下意識地放鬆了些。
江慈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還沒弄清楚自己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幾年前。
此時的衛昭不過十七上下,還在奴隸營裏痛苦掙紮,活像一隻豎著利爪尖牙的小貓,滿身滿眼都是防備。
不認識她,又如何會相信她那些話呢?
江慈的大腦飛速運轉著,試圖找到一個能讓衛昭放下戒備的理由。
“你,長得很像我阿弟。”她啞聲開口。
衛昭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月落得以沉冤蒙雪。除此之外,便是能尋到他的阿姐。
如今的他渾身都是刺,恐怕隻有他的阿姐能觸動他心底那一片柔軟。
果然,江慈明顯感覺到他愣了一下,停留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又鬆開些許。
隻是他眼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散。
江慈連忙接著說:“我阿弟之前被抓到了建康,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聽說這裏有很多奴隸,我就想來碰碰運氣,今日看到你,我還以為是他。”
許是想到了阿姐,衛昭有些失神,他看著江慈,心中的戒備稍稍鬆動。
最後,他鬆開掐著江慈脖子的手,沉默地走到牆角邊,靠坐在牆壁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