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夜時分,一家夜總會門前,高級轎車排了好幾溜,幾個手持橡膠棒的保安,在車旁來回巡邏。突然,大街上一輛出租車一個急拐,衝到夜總會門前,“嘭”地一聲撞在門前的台階上。
到底是夜總會的保安,幾個人稍一愣神,不約而同地衝向肇事的出租車,幾棒下去,車前麵的玻璃被打了個粉碎,車裏的兩個人被躍上前車蓋的保安揪了出來。
“這兩個人不要命了!給我狠狠地打!”聽到響聲衝出來的夜總會領班大聲喊。
一頓拳打腳踢外加橡膠棒,打得那兩個人從哭爹叫娘到沒了動靜。領班揮手示意保安停手,又叫人拿來兩桶自來水,“嘩”地一聲全倒在兩人身上。這可是臘月份啊,就見那兩個人身體劇烈地哆嗦了幾下,全醒了過來,其中一個人費力地爬起來,跪在保安麵前,連聲說:“謝謝……謝……”
領班上前一步,問誰是司機,說謝謝的人說是他。領班上去又是一腳,大聲嗬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把破車往哪開啊?”司機剛想解釋,幾輛汽車開了過來,晚報的記者不知怎樣得到的信,趕來看個究竟。
保安剛想攆記者走,司機指著地上躺著的那個人說:“記者同誌來得正好,這個人是劫匪!幸虧這些保安大哥出手重,不然,他可能就跑了。”
眾人一聽出租車司機是為了逮住劫匪才撞夜總會的,都來了興趣,連剛才那些凶神惡煞的保安臉上也有了笑容。記者還是奇怪,就問:“那你是怎麼想起來撞夜總會大門的?”司機看看領班,欲言又止的樣子。領班聽說他們逮住了一個劫匪,來了精神:“兄弟有話直說,不必遮遮掩掩。”司機問:“真說?”領班說:“你那這麼多廢話啊!”
這時,夜總會門前人越來越多,司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抱拳,對保安說:“還是那句話,謝謝保安兄弟!”人群中議論紛紛,都說被打成這樣,還說謝謝人家,這人真賤!但司機好像沒聽見一樣,高聲說:“我之所以不選別的地方,而選這家夜總會,主要原因是看過一個新聞。”司機頓了頓,又看了一眼領班,說,“我本來不願說的,可領導發話了,就直說了吧。我撞夜總會的大門,就是為了活命。你想啊,這劫匪若把我弄出城區,還不要了我的命?”記者說:“這個我們了解,我隻想問,你怎麼敢肯定劫匪到這裏就跑不了了?”司機轉身到了車前,拿出一份晚報,指著一張照片說:“你們看,就因為這張照片。”眾人一看,全笑了,原來,那張照片說的是,這家夜總會保安因一點小事將人打得半死。
“你想啊,這裏的保安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把人打個半死,我用車撞他的大門,那是什麼結果?現在看來,和我預想的一樣,我丟掉半條命,劫匪也沒跑了。你們說,我是不是該謝謝這些保安啊?”
再看那個領班,嘴張得老大,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發表於《今古傳奇?故事版》】
簽約作家
這天,在市文聯開完會,剛走出文聯大門口,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攔住了我。我在零點零一秒的時間內,把腦子裏認識的人過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與這人相匹配的麵孔。我於是很禮貌地笑笑,問:“你,有事?”那人點點頭,問:“你是作家?”“算是吧。”我謙虛地說。他看看四周,說:“能看看你的證件嗎?”我有點不高興了,我說:“你是警察?”那人連忙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接過一看,那人叫甄翩仁,是“五加二鈣公司”的宣傳部部長。
甄翩仁見我臉上的怒氣消失了,就道出了攔我的原因。原來,“五加二鈣公司”為加強宣傳,準備高酬征求一篇催人淚下的短文,要求三百到五百字,底酬定為一千元,完成後按悲情程度再決定最終的稿酬標準。
我不相信地說:“吹吧?你們什麼大公司,一篇小短文能給這麼多錢?”甄翩仁見我不信,二話不說,從提包裏掏出一疊百元大鈔,點出十張,塞到我手裏,又拿出一張合同書,說:“有這個能力就接錢簽合同,沒這個能力我在另找人!”
嘿!寫作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牛的征稿人。我的強脾氣也上來了,接過他手裏的合同,“唰唰唰”簽上我的大名,而後接過錢,對他說:“三天後,到你的E-mail裏收貨!”說完,昂首挺胸地跨上自行車。
雖然是一篇短文,但要寫得人見人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天,我絞盡腦汁,艱難成篇,沒想到老婆看了說:“什麼呀,我看了隻想笑!”老婆的話嚴重的挫傷了我的自尊心。我將老婆攆出書房,把門鎖上,任憑老婆在外麵大呼小叫,軟硬兼施,我就是不開門!想我堂堂作協理事,竟然寫不好一篇短文,以後傳出去還怎麼騙那些文學女青年?想到這裏,我打開百度,搜出悲文認真揣摩。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絕食三頓,抽煙十盒以後,我終於完成了一篇撕心裂肺的悲情文字。讀著這些文字,我仿佛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那種肝腸寸斷的感覺一層層將我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