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井裏沒有水,土還是鬆軟的,不然,不摔死也得被凍死。王夢堂暗說老天保佑。
井裏雖然沒有水,但卻很深,想出去看來是不可能的。王夢堂試了幾次,隻好作罷,一屁股坐在井底喘來了粗氣。
突然,他看到眼前好像亮了一下,揉揉眼,是從砌井的磚縫裏過來的光,王夢堂隻覺得後脊梁“嗖嗖”直冒涼氣。他定了定神,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從井裏爬不上去,不如看看是哪裏過來的光。他掏出一把匕首,在發光的磚縫裏撬了撬,發現磚鬆動了;他又一用勁,一塊磚被撬了小來,那邊的亮光照的井裏通亮。王夢堂定睛一看,磚洞那邊竟是一條燈火通明的大街。王夢堂收好匕首,俯身鑽了過去。街上雖然掛著很多花燈,但沒有一個人,整個大街寂靜地嚇人。
突然,他看到一個人從一個大門洞裏出來,肩上扛著一個麻袋,不慌不忙地往前走。在看他的衣著,卻是古代人的裝束。王夢堂以為到了影視城了。他不得不驚歎導演的魄力,為了拍電影,竟在地下挖了一條大街。
那個人也看到了王夢堂,他上下打量了幾眼,突然笑起來,說:“我以為我出門早呢,原來還有比我早的。”王夢堂不明白他說的啥,就問:“啥早?半夜三更的還說早?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那人卻並不生氣,說:“如果不是有人比我早,那你身上的長袍哪裏去了?”王夢堂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著,心說,今晚碰上神經病了,他以為誰都穿戲服啊?
這時,街上突然出現了很多人,一個個竄牆上房,都空手進去,拿著人家的東西出來。王夢堂都看傻了,這不進了賊窩了?他看別人偷得起勁,手直癢癢。前邊幾個拿刀的衙役搖搖晃晃地向這邊走來。王夢堂想,這下有倒黴的了。誰知,幾個衙役不僅不管,還邊走邊跟偷東西的打招呼。
這不到了天堂了?王夢堂感到從未有過的愜意。他突然心生邪念:既然東西可以任意偷,那人可不可以任意偷呢?他不想放過這個大好時機,悄悄摸進一戶人家,在一個窗戶下聞聞,又在另一個窗戶下聞聞,聞到一股香味才推門進去。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少女,他壯著膽子摸了一把少女的臉蛋,少女睜開眼,卻並未大喊大叫,而是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王夢堂這個得意啊,想不到自己二十幾年,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終於結束了,這裏簡直就是自己的天堂。他嗅著少女身上散發出的體香,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
不知過了多久,王夢堂突然聽到有人說:“一定在井裏,看這腳印。”他掙開眼,嚇得跳了起來,和他緊緊挨著的,哪裏是散發著體香的少女,而是一具骷髏。他也不是睡在人家床上,而是睡在一副棺材裏。
王夢堂大叫著爬過那個洞口,衝著上麵高喊:“我在這裏,我就是昨晚那個賊!”人們放下一根繩子,將他拉出了井口,等在上麵的警察給他戴上了手銬。但王夢堂卻並不走,而是要求叫記者來。警察問他做什麼,他說昨晚他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接著,講述了昨晚的經過。警察以為他胡言亂語,將他推上警車帶走了。
有好事的人真地給晚報記者打了電話,一個記者趕來,下井看了看,說下麵是一座很大的墓室。
記者的報道一刊出,引起了考古學家的注意。經過勘探,這裏是一個金國將軍的墓穴,從裏麵,考古學家找到一本叫《鬆漠紀聞》的書,裏麵有這樣一段話:“金國治盜甚嚴,每捕獲論罪外,皆七倍責償。唯正月十六日,則縱偷一日以為戲。妻女、寶貨、車馬為人所竊,皆不加刑。”考古學家一解釋,人們才明白,原來,公元1115年——公元1234年的金國對大偷小摸向來痛恨之極,一旦抓住,不僅按大金律法嚴肅處理,還要讓你賠上七倍的補償。唯獨正月十六這天,人們可以無所顧忌地進行偷盜行為,即使你在大白天將別人家裏的金銀細軟和車馬席卷一空,衙役和捕快也不會抓你。相反,個別有幽默細胞的衙役,可能還會幫你把重的東西抬上車,然後囑咐小偷路上慢走。
人們這才相信王夢堂說的話。考古學家說,其實,大金國刑律規定正月十六偷東西不加刑,很有點西方愚人節的味道。因為真正的竊賊,過了這一天還是要被抓起來的。也就是說,不管是小偷還是大盜,永遠都不可能找到真正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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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輯 人世百態
馬大嬸的洗腳房
馬大嬸的兒子馬鬆林半年前將她接到城裏,,但馬大嬸住不慣,說啥也要回去。馬鬆林拗不過,就說:“媽,你都六十三歲了,一個人住在老家,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這樣吧,您隻要說出一個正當的理由,我就讓您走。”馬大嬸想了想說:“我想回去創業。”
馬大嬸的話沒說完,馬鬆林的一口水全噴到地上。
“媽,開什麼玩笑?就您老這把年紀還創業?”
馬大嬸不管兒子,回臥室拿出一張紙來,遞給馬鬆林。馬鬆林接過一看,是一份創業計劃。隻見上麵寫著:店名——槐花洗腳房。一期投入資金——五千元。服務對象——六十歲以上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