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親的瓶瓶罐罐:罐(2 / 2)

那一年,他三十五歲。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有些悲傷。然後他試圖通過打遊戲排遣悲傷。打著打著,他果然忘記了悲傷,一下子打到了第二天早晨。肚子餓得咕咕叫,他算了一下,發現自己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他走進廚房。廚房一塵不染。他打開鍋蓋,裏麵是空的,他打開冰箱,裏麵也是空的。他拉開左邊的櫥櫃,發現裏麵滿滿當當、整整齊齊地堆放著母親撿回來,又擦得幹幹淨淨的罐頭。這些罐頭曾經被人打開過,吃掉裏麵的東西,又扔掉——如今卻被母親擦幹淨、貼上新的包裝紙、密封得好好的。

他拿起最上麵的一個罐頭,晃了晃,裏麵傳出輕輕的“嘩啦嘩啦”的聲音。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包裝紙,上麵是母親的字,寫到:2025-大米-1。2025是今年,大米應該就是裏麵裝的東西,1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滿是好奇地把罐頭的鐵皮蓋子拉了個小口,眯起眼睛往裏看——果然是一些大米粒,最多不超過一百粒。這些大米煮成飯,真是塞牙縫都不夠。

總之,還是拉開看看。於是,他用力拉開鐵皮封口,誰知用力過猛,小指擦到了鋒利的鐵皮邊,拉開了一道口子,血立刻就流了出來,滴進了罐頭裏。

“啊——”嬌生慣養的他看到血大叫起來,不知道母親把創口貼放在了哪裏,他隻好把手指放進嘴裏止血。

就在這時——他聞到一股飯香,轉頭望去,隻見剛剛裝著幾十粒大米的罐頭裏嘭嘭嘭地冒出煮熟的米飯來。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顧不得止血,他趕緊拿來家裏最大的鍋,把噴飯的罐頭扔了進去。一轉眼,他就得到了一大鍋熱騰騰、香噴噴的米飯。與此同時,罐頭噴飯的頻率越來越低,一會兒便不再有米飯噴出來了。他拿起罐頭往裏瞧了瞧,那些生的米粒也不見了。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那滴血,給生米粒施加了神奇的魔法,讓它們轉眼間就變成了一鍋香噴噴的米飯。真是太神奇了!顧不得多想,他趕緊扒了幾口飯吃。兩天沒吃飯,平時不願意多看一眼的米飯也變得美味起來。

吃了半飽以後,他立刻探索起母親留下的那些罐頭來。他抱出一大堆罐子,卻發現裏麵還存放著更多的罐子——母親似乎把櫥櫃後麵的那堵牆挖通了,裏麵堆放著無窮無盡的罐頭,一眼望不到頭。他伸手去夠,發現根本夠不到櫥櫃深處的那些罐子。

他研究起眼前的罐頭,都是差不多的內容:2025-XX-1。隻有中間的內容不同,有的寫著大米,其他的則寫著“紅燒肉”、“蝦仁炒蛋”、“番茄蛋湯”、“清蒸蹄膀”等各種菜名——都是他愛吃的菜。

他決定吃一隻鴨子,於是拿出一罐寫著“2025-烤鴨-1”的罐頭。這一回,他小心翼翼地扯開了罐頭的鐵皮蓋子,看到罐頭裏裝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橡皮小黃鴨。接下來隻需要一滴血了——看著快要結痂的手指,他有些猶豫。他用力擠了擠傷口,卻沒有血流下來,他心一橫,眼一閉,把手指朝鐵皮蓋上撞過去。鐵皮蓋很鋒利,他的手指上,立刻出現了一道新的傷口,血瞬間流了下來,一滴,又一滴……他覺得這血流的有些浪費,於是趕緊又打開好幾個罐頭,讓血滴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