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聽明白了,也記明白了,一個侍衛去管家屋中買酒,待會就會回來。還有一位侍衛則是給了這“死掉”的侍衛幾個銅板,悄悄地回了房中偷懶。那她得趕快出了這院子,以免遇上買酒的侍衛。
夜深人靜之時,除了沿路巡邏的侍衛,整個安府都靜悄悄的。她套著寬大的侍衛衣裳,深深垂著頭,倒真像是位瘦弱的侍衛。出了關押她的院子,眼前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安府。她沿著房沿,尋著府中側門的小路,垂頭躬身快步走著。
才走了片刻,卻發覺有一隊巡邏的侍衛在漸漸靠近。她一咬牙,隻好閃身躲去另外一條路,可這路是通往安王書房的路,而這個時辰,不知安王有沒有安歇。她在柴房裏被關了一日,知道容安在宮裏溫書,趕不回來救她,便抱了希望,期盼著容安回府後會將她救出去。
可一直等到夜空璀璨,也無人來救。
她咬著下唇,腳步如同被控製了一般,緩緩朝安王書房走去。還未走近,就見書房裏燈火通明,想必容安還在徹夜溫書。她身子一顫,停住了腳步,很想衝進去問一問,問容安對她究竟有沒有情。
她侍奉了安王這些日子,無情也生出了幾分情了,可容安,究竟在心裏有沒有給她留一點兒位置。
她最後的理智,讓她停住了腳步。她暗自嘲笑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竟然會想去質問容安。無論容安對她有沒有情,她在安府已經待不下去,現在尋了路出府才是。
清冷的月光,靜靜地灑下來。她眯著眼尋了方向,正要躡手躡腳離去,忽的一陣火燒了起來,如同能吞噬人的濃烈豔陽一般,將整個書房都渲染成了暈黃的光芒。她一愣,脫口而出喊了一句:“殿下!”
話音剛落,就見幾個下人滿臉驚慌地跑了過來,手裏提著裝滿水的桶,朗聲道:“來人啊!!!書房走水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下人們被驚醒,提著水桶就來救火。
四周都是亂哄哄的一團,紅琉垂著頭,想趁亂逃跑,卻被一人緊緊抓住袖子,厲聲道:“你這奴才,還不快去救火。”那聲音分明就是管家。雖然是夜裏,卻有月光的照耀,紅琉一頭淩亂的青絲,漸漸顯露了出來。管家詫異地望過去,隨即挑起了眉,冷笑道:“紅琉姑娘,您怎麼在這呢?還有您身上這衣裳——”
紅琉絕望的逼著眼,握緊手裏的簪子,就要捅向管家。一旁卻早已圍上了幾個人,七嘴八舌道:“管家,管家,殿下已經被救出來了,除了衣裳燒了一點,其他一點兒事都沒有——咦,這不是紅琉姑娘麼?”
府裏的下人們驚訝地望著紅琉,低聲討論了起來。管家冷冷一笑,在紅琉那握著簪子的手腕上狠狠一扭,逼得她扔下了簪子,又冷笑道:“姑娘,奴才待姑娘不薄,姑娘為何要殺奴才呢。殿下對姑娘也不薄,姑娘為何要縱火,想殺死殿下呢。殿下是王爺,也是皇子,謀殺皇子可是要誅九族的。”
紅琉握著被扭斷的手腕,眼淚都痛出來了,咬牙切齒道:“什麼縱火,可不是我縱的火!”
“姑娘就不要狡辯了。”管家見火勢漸漸減小,暗地裏鬆了口氣,語氣卻越來越淩厲,“人贓並獲,你還要說什麼?你這就跟我去見殿下和側妃,由兩位主子做主。”
書房的火勢還在燒著,將容安多年的藏書付之一炬,那些記載著安府銀子流向的賬薄,也隨之焚毀,再也無人能查到之前的記錄。
紅琉逃跑不成,反被誣陷縱火,心裏更是絕望,就這麼一路被扭送到了秦舒所住的院子。容安剛遭遇突如其來的走水,因此被扶去了秦舒房中休息。此刻秦舒所住的院子燈火通明,下人們腳步匆匆,不斷端著熱水給容安梳洗。
管家讓侍衛牢牢製住紅琉,自個則輕輕敲了敲門,恭敬道:“殿下,側妃,已經找到縱火之人了。”
殿內沉默了片刻,腳步聲漸漸響起,晚春過來開了門,嚴肅的麵容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不動聲色地朝管家身後望了幾眼,淡淡道:“進來罷。”
若是論起輩分來,管家在安府的日子可比晚春多多了,又是容安的心腹,哪裏輪到一個新進府的婢子這麼冷言冷語的對待。可晚春是宮裏的人,是景上華親口賞賜給安府的宮女,管家便隻有忍氣吞聲,帶了紅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