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田隻記得那頭通體漆黑的大虯馱著羽西和他遊向冰湖的湖心,身後則跟隨著數十頭異獸,之後眼前一花,不知怎麼的,就到了這裏。
傳說中靈教的聖壇,原來是個巨大岩洞,四周是卷雲狀盤升而上的寬大石坎,粗略一數,足有數十級。岩洞頂有夜光寶石鑲出的星圖,照出一片質樸與宏偉。溶洞中心有一座縱橫十餘丈的三重石台,台上有一圓漣漪交疊的大池,一團靈動的光正是閃耀池中。而長川子則立於台下的另一圓丈餘寬的小池,那裏正是墨田剛剛進來的地方—聖壇真正的入口。
幾頭花獴剛剛扯著羽西和小黑進了台上的大圓池中,之後她們的所中的毒似乎減輕了許多,此刻,羽西已能勉強飛入空中。空中正盤旋著幾頭鵟鳥,是她的近衛。鵟的叫聲暗啞,墨田難以聽清。羽西聽完傳信很快便落下,急切的對長川子道:“宗主的召喚即將完成了!”
“下麵的清溪子已經動手了,我在此接應。你們速去峰頂。”師父長川子的催促眾人。羽西則欲言又止的盯著長川子,墨田覺得素來性急的羽西此刻有些反常。
其實一路過來,墨田早被顛覆了人生觀和世界觀,直到現在,他還不適應師父化作虯龍的真正的樣子。難道還真被鄰家那長舌的樊太看見過什麼?墨田有些不自在。不過,即使師父的真身再可怖的多,眼前的危機也足以令他放下一切:他們的聖壇已被強敵合圍,整座峻極峰上空更被布下了陰毒的陷阱,想要突圍,隻有依靠玄武太師父即將完成的召喚大陣。
墨田有些猶豫,但還是遵照師命,隨羽西、月牙以及其他師兄們先走了。經過大廳中心時,他向那團光亮中細看:那是一尊約九寸長,立於波間的玉像,通身青碧潤澤,雕成赤身的人形。有那麼一刻,墨田幻覺那是神仙之胎,其發光的心口處忽明忽暗,仿似心跳。而那些清輝播散開來,隨波潺潺,足可閉月。“天啊!”墨田不禁歎道。他隨後更驚訝的發現,前麵的師兄們在路過那石台時,各自都跳入玉像所在的水池中銜起了一塊石子,才不舍的走開。
墨田在低處時沒有發現,那道道石坎越向上是越加陡峭狹窄,最後收成一條盤旋而上石階,穿過倒懸的鍾乳巨石,直到最高處的一個隧道中。當墨田再回頭看下方大廳時,師父已經不見了,他想起剛才師父說話時的眼神,以及羽西的反常,心中頓時慌亂:“不好,師父莫非要犧牲自己斷後!?”墨田也顧不得羽西的勸阻,心血翻湧的跑回了聖壇,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師父拿命冒險。當墨田學模學樣的站在聖壇底的小圓池中,他竟能清楚的看見冰湖上發生的一切,可他追問羽西和小黑,要如何過去,他們互看一眼後,卻不言語。正當墨田焦急的看著水中,心頭響起了顏香的玉境傳音:田大哥,前麵這道仙門應是玄武爺爺做的,我能感到它的力量正在消失,你別急,它也許就快要自己打開了。
聖壇大廳下方極遠處,方才冰湖所在岩洞中,一位著珍珠色鬥篷的蒙麵女子不知何時飄到了湖心,此刻她裙袂飛揚,正輕誦咒文:“火生土,土克水。水門幽藏,真法自在。”手中隨時揚起燃燒的撰文絹符,化為滾滾塵埃,飄向新砸開的冰窟窿。隻見那些塵埃竟未飄散,而是隨著某種神秘的力量一起流動,在水麵上平平勾勒出一個神秘陣法。那蒙麵女子又道:“果如主上所料,是真法秘門。”當然,這些話,隱在附近石柱後隱身的玄冥,和藏在冰層下幽海珠氣泡中的小米,都聽得仔細,也都在好奇此女來曆。那女子似早有準備,將手一招,四周黑暗中,便有十餘身著半袖皮襖身形壯大,手持兵刃的漢子走出,直壓的腳下嘎吱作響。有這些人在外圍守護,而那蒙麵女子便飛入圓心,法訣聲起,數道燦如流霞的絲帶已向沙塵勾勒的秘門撞去。瑞氣中隨之傳來轟隆一聲,仿佛金石崩裂,一道清光也自湖中噴了出來,夾雜無數碎冰,小部分竟然穿透了女子的霞光法域,連她麵紗也刮開了,露出極為清麗脫俗的麵孔:卻正是玄女所遣的縉雲仙子。
“是九霄道境!”縉雲仙子被道境所懾,慌亂中暗忖:“原是第三道護山法陣尚餘真力。若非玄女姐姐先代為破除,我命休矣。”縉雲嚇的不輕,卻不忘檢查身上,特別是臉上有無擦傷。回過神才發現對麵的彪形大漢正癡癡的看著自己,才慌忙拉起麵紗繼續施法。這次,流霞般的紅絲不僅層層圍住了秘門,更遊入冰下,將水下石台纏繞。縉雲正要催動真力,秘門中卻忽然沙塵一亂,躍出一人。隻見他黑袍翻飛,臂膀虯結,臉孔瘦削,雙目漆黑。一條長鞭揚起處,霞光仙帶已被盡數割斷。來者正是墨田的師父長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