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忍不住回頭笑道:“桃花麵。”他的意思是桃花麵起了作用。沫兒幾近虛脫,懊悔道:“早知道我就躲得遠遠的,等著桃花麵炸開。”
兩人忍著惡心,簡單幫文清將身上的汙穢清理了下,又去看老四。
老四仍然保持著一個表情,一種姿勢,將錢玉屏和孩子緊緊抱在懷裏。沫兒卻嚇得驚呼了起來——他的臉剛才被蟲子咬傷,流血倒不多,但現在已一片模糊,竟然在慢慢融化。
婉娘又是憎惡又是憐憫地看著他,遲疑了良久,道:“文清,沫兒,救與不救,決定權交給你們倆。”從懷裏拿出一顆生肌丸遞給了文清。
沫兒脫口而出:“不救!”
文清看看尚自昏迷的文因,遲疑了起來。沫兒尖叫道:“不許救他!”
一直安靜地吮著手指的嬰兒,突然哇哇大哭起來。文清猛一跺腳,將生肌丸轉給了沫兒:“他害了沫兒的爹娘,救與不救,沫兒決定。”
沫兒憎恨之極,但想到還有一個一出生就沒有爹娘的嬰兒,心裏糾結難受,忍不住放聲大哭,哭叫道:“你們都是好人,就我愛做壞人!”將生肌丸碾碎朝著他的臉上甩去。
老四突然伸手擋住,道:“不用了。”生肌丸的粉末撲簌簌落在地上,他的臉部肌肉正在加快融化,滴落在錢玉屏的頭發上。他笑了起來:“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人愛我的。”沒了眼皮,笑起來的眼球很是恐怖。
婉娘默默地看著他。他的眼珠轉動了一下,道:“剛才那些捆綁你們的石柱,你怎麼把它弄消失的?”
如此情景之下,他仍不忘他的法術。婉娘苦笑道:“易青沒告訴你麼?他當初設這個清風巷,留了一個出口。”接著念道:“入在何處?入在午馬。出在何處?出在鼠腰。”
老四頓時怔住,重複了幾遍,道:“入在午馬,出在鼠腰……子鼠!子時正中!”他激動起來,扯動麵部僅有的肌肉,露出白森森的顴骨。
婉娘道:“是,子時正中,清風巷太極開啟,石柱會自然消失。易青當時也是好意,應了那個盈滿則虧的道理,專門留一個出口,為了避免你修煉時過於盈滿傷到自己。可萬萬沒想到你將清風巷來作一個飼養蟲子的蟲盅之所。”
老四眼裏滿是絕望,喃喃道:“我還是比不上他……我改了這個巷子的卦象,催動玄氣形成冷鏈縛住那些非人,可每次啟動都要耗費老大功力……”
錢玉屏的頭發脫落下來,掉在嬰兒的臉上,可能是不舒服,嬰兒又開始哭起來。老四輕拍著他,微笑道:“我這輩子,總是不甘心,誰與我好,我對誰越挑剔。唉,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婉娘似乎有些緊張,伸手道:“把孩子給我吧。”
老四咯咯地笑了起來,震得右眼眼珠掉了下來,留下一個黑洞洞的眼窩:“我們三個,再也不會分開了。”他飛快地用已經融化了半邊的嘴唇親了親嬰兒紅嫩的小臉。
嬰兒撕心裂肺地大哭,婉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老四抖動著手臂哄他:“乖乖娃兒不哭,我們去找你娘……”
婉娘忍不住道:“你為何如此狠心?”
老四低頭慈愛地看著孩子,臉上的汁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孩子的頭上臉上:“他爹是個無惡不作的壞蛋,娘是個用錯了癡心的傻瓜,唉,我自己受的苦夠多啦,可不能讓我的兒子也在痛苦中長大……”一滴黏液滴落在孩子的嘴巴裏,他的哭聲瞬間沒了聲息,隻剩下小手小腳還在彈動。
老四將骷髏一般的臉貼在錢玉屏正在融化的臉上,柔聲道:“屏兒,我和孩子來啦,你慢點走,等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