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不染紅塵,易夕雲神色茫然,麵露疲態,困乏無力的軀體,身如刀絞,接連傳來痛楚,刺激迷離地神智,逐漸清明,道:“不染紅塵,好特殊的名字。”
傷者醒來,孩童搖頭晃腦,古靈精怪地睜大一對水汪汪地寶石眼,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一番,時不時地投來好奇的目光,不慌不忙,道:“爹爹說,不染天地,不染塵;不染紅塵,不染心。”
孩童眼光古怪,嘴角微笑不斷,傷者心中不解,卻被瞧得有些尷尬。忽聞驚人之語,心神一怔,閉目凝思,細嚼慢咽語中真意,驚歎道:“天地唯道,紅塵問心。不染紅塵,暗含心道之境。”
孩童話語不多,卻不張揚,談吐不凡。易夕雲心耳明聰,一番回味,眸開雙目再觀周身,心境亦有所不同。
孩童站立床前,歡喜地拍手叫好,激動地說道:“大哥哥,真聰明,我剛說出口,你不假思索便能窺破心道。我可是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絞盡腦汁,苦思冥想,最後還是通過爹爹的引導,才隱約想明白。”
“一個月嗎?”孩童話語誠懇,不似作假。易夕雲看在眼內,震驚不已,心中苦笑,自歎不如。一句反問,脫口而出,聽得孩童莫名其妙,不由搔首詢問道:“大哥哥,一個月很長嗎,我是不是很笨。”
易夕雲聽得頭大,一陣無語。八歲孩童,不曾涉足修界,居然能在一月之內,領悟心之道。此話若要傳出,一定嚇倒修界眾人,必是各大教派爭搶培養的對象。
孩童眼見傷者默不作聲,也不糾纏。撓頭瞬間,喜笑顏開,好似想到什麼,眼神一亮,稚笑道:“哦,對了。你已經昏迷三月有餘,爹爹說不出三日便會醒來,果不其然,比想象中的要快。不過,你剛才確實嚇我一跳。”
“對不起,讓小友受驚了。”易夕雲本想下床賠罪,不料剛一動身,渾身酸痛無力,麻木不堪,動彈不得,隻能作罷。
“小友,嗬嗬。你是第二個如此稱呼我的人。”孩童聽在耳旁,樂在其中,卻及不習慣,麵紅耳赤,有些不要意思。但站姿端莊,毫無扭捏作態,喜笑中露出兩個深深地酒窩,可愛醒目,引人注意,十分隨意的擺擺手,道:“沒事,不打緊。不染紅塵從沒來過陌生人,你是第一個,可能也是最後一個。”
背靠牆壁,透體冰涼,如風拂麵,深入骨髓,不斷緩解渾體傷痛。易夕雲心神一蕩,環顧四周,房舍青竹綠葉堆砌而成。光澤清潤,不曾枯黃褪色,隱透著靈氣,如同活物,生生有靈,青靈竹之名,隨心而動。
青靈竹生長環境,十分特殊,修界罕見。據易夕雲所知,除了中州輪回寺,雲州萬靈穀,也隻有月華州的聖儒閣培植少許,視若至寶。靈竹可遇不可求,不下數百年光景,居然用來蓋房、家用,真是暴殄天物。
易夕雲不能平靜,目睹此屋陳設,上善若水之心,蕩起漣漪。神思不由自主轉向孩童,令尊到底是何方神聖,欲見之心蠢蠢而動。隻可惜昏睡太久,連番苦戰,九死一生,混元心海之內靈源枯竭,一時半刻無法吸納天地靈氣,修複元神。現在如同凡人,軀體複原仍需時日,隻能強行壓住心緒,苦笑道:“此話是令尊所說吧”
孩童笑逐顏開,拍手稱讚,道:“大哥哥好厲害,又被你猜到了。爹爹說,不能隨意亂拿別人東西。當時你被火焰包裹,隨身行囊盡毀,唯獨一枚銀色戒指流落下來。我將此物放在枕頭下,你看看是否破損。”
易夕雲淡然一笑,不為所動。孩童詫異道:“大哥哥,為何無動於衷呢?”
“不用了,我相信你是一個誠實守信的好孩子。”易夕雲心存感激,情懷難以言表,既然能被孩童念念不忘地放在心間,那絕對錯不了,何必多此一舉,而顯得自己心胸狹隘。
“糟糕,隻顧著談話,竟忘了今日的功課,爹爹一定會責罰的。”孩童一拍腦袋瓜子,煩惱頓生,急忙撿起掉落地麵的獸皮毛巾,轉身端起擺放至一旁的清水木盆,頭也不回,似乎淡忘眼前之人,神色匆忙奔跑出去。
易夕雲目送孩童遠去,心存感激,情不自禁感慨,道:“真是一個聰明有趣的孩子,可惜不曾問出名字,真是太失禮數。”
孩童的離去,屋內一片寂靜。數百年苦修,靈識不斷強大,對周遭的感知力,十分敏銳。雖然功體受挫,但神識未曾衰退,易夕雲凝神靜心,神識引路,靈動天地方圓,欲窺不染紅塵全貌。
正是,竹屋清雅,簡樸美觀,房間不大,一桌兩凳,幹淨整潔,再無旁物。天窗敞開,竹林密布,青靈閃爍,綠蔭凝脆,細膩柔美。林中鳥語啼鳴,悅耳動聽,卻禁不住房門數十丈開外,瀑布飛簾,細水長流,繾綣柔情。
清風徐朗,飛花逐浪,風中香草味鮮甘甜,卻不及百尺方潭,蓮開天地清,荷動水波靈,如沐春光,十裏飄香。水潭中央,丘陵突兀而出之根須,藤蘿係甲,盤根錯節,神木參天,盤雲而上,開枝散葉,鋪天蓋地,如紅花飛羽,鳳凰展翅,火樹迎春。繁茂葉盛,色澤光鮮,紅光琳琅,不斷蔓延周遭,伏臥雲端,綺麗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