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滿欣賞董正的,把沙鴻翊擼了,處置了董正手下的兩個把總,對董正卻隻罰了一點俸銀,讓他原職留用,等於是沒處罰。
湘西兵對此很有意見,圍城的時候就是陽奉陰違。倭寇來犯的時候,羅天正好處理完沙鴻翊還沒離開鬆江,一麵急調項重過來,一麵依然將狼兵當成股肱,令他們守麵對杭州灣的南門。不想倭寇來的時候,狼兵剛頂上去的指揮隻會生氣不會指揮,自己先就亂成一團。若非莫桃神勇,及時和董正一起領兵來救,城門就失守了。
此後,羅天就不太敢再派狼兵重要的任務,手下可用之兵除項重以外就沒別人了,因此隻守住鬆江,整個杭州灣卻等於拱手讓給倭寇,以至倭寇繞過鬆江,一下子就打到海寧去。
莫桃幾次建議調秦浩過來增援,羅天總怕目前福建暫時沒有倭寇,秦浩一走,倭寇就會去福建。目前倭寇在浙江和直隸橫行無忌,若福建也受到倭寇騷擾,他是沒辦法向朝廷交代的。
莫桃不好多勸,覺得這就是羅天和莫天悚最大的區別所在。羅天脾氣相對溫和,做事力求穩當。莫天悚愛走極端,大多數時候也謹小慎微,但在關鍵時候卻能當機立斷,孤注一擲,險中取勝。
沙鴻翊到鬆江時,董正已經駐守鬆江好幾年,在鬆江威信極高。手下的兵比其他地方也還算可以,鬆江算是倭寇不怎麼敢碰的城市之一。這次內訌,可算是給了汪誌一個絕好的機會,因此汪誌在其他地方搶劫一番後,就集中兵力打鬆江,隻為拔除董正這顆眼中釘。羅天也是因此很欣賞董正。然就有一點,董正的脾氣非常大,盡管兵臨城下的時候也算賣力氣沒鬧別扭,但倭寇退都退了,羅天再想指揮他,就有一點難度囉!
董正接到羅天的命令後,跑去找莫天悚:“爵爺,如今鬆江也吃緊,汪賊隨時可能卷土重來,羅大人無端將鬆江兵力抽調一空,萬一賊人再來之時,如何抵擋?”
莫天悚好笑地道:“一個月以前羅大人沒抽調你的兵力吧?因此你有人有馬去和那些外鄉佬爭個是非曲直,打他個天下大均!狼兵頭破血流,董公揚眉吐氣,士氣大振,可怎麼還是讓汪誌打到你的城門口了呢?為何還是要靠項總兵帶一些不是鬆江人的外鄉佬過來?若項總兵也說福建吃緊不過來,你的鬆江守得住嗎?”
董正大窘,退了出去,隻是心裏並不服氣,更不放心將鬆江留給狼兵。回去以後還是按兵不動卻也不好意思,想了又想,唯有用一個“拖”字訣。慢慢準備,慢慢起航,再高掛帥旗,慢慢朝崇明島航行。
羅天和項重一起增援崇德縣去了,莫天悚就是忘不掉他的商號,跑蘇州去看自己的錢莊去了。兵荒馬亂,很多商號錢莊都要撤莊回去躲避。莫天悚對自己有強大的信心,覺得這簡直是一個求也求不來的好機會,別人撤,他就買,價錢最少低一半不說,平常想買鋪子對方不見得肯賣,有些掌櫃和夥計是本地人,不願意離開的,莫天悚更是大力歡迎,一過去就忙得天昏地暗的。因此倒也沒人來幹涉董正。然而鬆江離崇明島不遠,不管董正怎麼拖延,十幾天以後,他還是率領鬆江剩下的水師,兩千人的艦隊抵達崇明島的外麵。
崇明島形如一春蠶,東西長,南北狹,是一個河口衝積島。由於長江大量泥沙淤積,崇明島東、西兩端淤漲很快,不斷北邊的陸地靠攏。北麵水道窄的地方離陸地僅僅三裏左右,且水深甚淺,江底已日益淤死。島上土地肥沃,水網密布,田綠林青。在島北岸與東南岸一帶泥灘上,蘆葦密布,一望無際,好似一條綠色長城築在島邊。
崇明縣靠近崇明島南岸。知縣唐岑,覺得倭寇猖獗,而崇明位置特殊,倭寇隻要進犯長江,必攻崇明,組織了一百多人的親兵隊伍。這次倭寇進犯,唐岑據土城以抗,成功將倭寇擋在城外。兩天後的子夜,倭寇買通城內一武將從東門潛入。唐岑聞報後急忙帶親兵出縣衙抗敵。剛剛才走不到一裏路,就與倭寇遭遇發生巷戰。唐一介文士,不諳武事,憑著一腔熱血,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可惜打仗光有熱血是遠遠不夠的,唐岑沒兩下就身負重傷,雖被他的親兵救回去,終因流血過多而殉國。崇明縣便成了汪誌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