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接到鬆江解圍的消息,立刻命人讓已經出發的南直隸兵馬速回駐地待命,自己火速趕往鬆江,在城外見到出城迎接的羅天。
羅天守了二十多天的城,疲累不堪,連最起碼的寒暄也沒有,第一句話就問:“我沒進京,皇上說什麼沒有?”
莫天悚好笑,淡淡道:“羅大人如此在意皇上的態度?皇上叫你進京去說明情況,可沒說讓你什麼時候進京去說明情況。你放心,皇上精明著呢,隻要你能帶著汪誌的頭進京,皇上不僅不會怪罪你,還會升你的官兒!”
羅天也淡淡地道:“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君者,人中至大者也。三爺難道不在乎聖上的態度嗎?”
莫天悚失笑,鬥嘴他遇見的對手就隻有羅天,誇張地看看羅天的臉色,笑嘻嘻道:“子曰,未見顏色而言謂之瞽。似我等小人,素來沒有君子之德,開口前愣是沒看看大人的臉色,白白碰一個釘子!”
淩辰放聲大笑,就是其他那些來迎接的官員也是好笑,個個滑稽。隻有項重忙打圓場:“三爺,羅大人這些日子守城辛苦,言語中有不中聽的地方,你多擔待。”
羅天感覺很不舒服,他非常敬重莫桃,卻始終有點厭煩莫天悚,沒心思和他繼續鬥嘴,正色道:“聽說聖上要汪誌的頭,可汪誌從來都不親臨前線,總是躲在後麵指揮。這次來犯的倭寇總數接近兩萬人,以我們目前的兵力,沒可能全部吃下去,怎麼才能得到汪誌的頭?”
莫天悚仰頭深深歎一口氣道:“隻有先給汪誌一點香餌吃。照你們的估計,汪誌會躲在什麼地方指揮這次的戰鬥?”
羅天沉吟道:“由於你的布置,汪誌攻擊的重點已經轉移去南直隸。他應該是躲在崇明島上。現在整個崇明島已經完全被汪誌控製。崇明島三麵環江,東臨東海,伏臥在長江口海麵上,易守難攻。而項將軍帶的乃是步兵,沒有舟楫,汪誌又把所有的兵力都調回去,打崇明島也不是那樣簡單的。”
莫天悚笑著道:“大人這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當初汪誌能打下崇明縣城,我們卻不能嗎?”
羅天沒好氣地道:“莫天悚,你為何總和我過不去?海盜有的是船,攻打島嶼自然沒問題,可項將軍率領的是步兵,秦將軍率領的是騎兵,如何渡江去攻打一個島嶼?難道又去招募民船嗎?隻怕這邊不是海州府,你這裏剛剛開始征集民船,那邊的汪誌已經得到消息了!”
莫天悚笑一笑:“萬歲爺隻是把你的巡撫改為巡視,沒撤你的官兒!巡視還是可以提督軍務,大人難道無法調動鬆江水師的船嗎?”
羅天氣結,太明白莫天悚的意思了,他想要的乃是完全的指揮權,不給他,他就隻是搗亂。拱手淡淡道:“若駙馬爺能指揮得動鬆江水師和湘西狼兵,末將願聽號令!”
莫天悚得意地哈哈大笑:“羅大人肯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和讓步,真不容易啊!”
羅天悻悻道:“三爺在皇上麵前也能如此進取就好了!”
莫天悚得到他想要的,肚子裏隨隨便便就可以放下幾艘鬆江水師的軍艦,被羅天小刺一下並不在意,笑嗬嗬拉著羅天的手,如兄弟般親熱地一起走進城去。
有莫桃輔佐,倭寇還是非常猖獗,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羅天不是當初的曆瑾,他是不肯輕易聽別人的命令的。羅天和莫桃兩人的命令常常不一樣,導致下麵的人無所適從。
這倒不是說羅天不夠高明,莫桃不願意聽他的,而是莫天悚非常喜歡遙控莫桃,莫桃也很自然的更聽莫天悚的,很多時候難免與羅天有點衝突。
好在莫桃和羅天都還算大度,發現衝突後能及時協調,暫時還沒出過大亂子。但莫天悚是一個鐵拳人物,素來認定司令者隻可一人,而他是絕對不願意聽羅天命令的。羅天也深深明白這一點,而莫天悚用兵之奇,他也是非常佩服的,目前的形勢根本不容羅天猶豫,隻好做出讓步和犧牲。
羅天也算是提得起放得下,聽完莫天悚的計劃以後全力配合,第一步就是留下湘西狼兵守城,調動鬆江水師去南直隸。
鬆江扼守杭州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沙鴻翊沒來之前,駐守在這裏的海防道僉事姓董名正。
此人原本是應天府六合縣知縣,因奮不顧身,提兵力戰,保全境土,捍衛生民,升以僉事,添住鬆江剿寇。
他是山東陽信人,雖是以文官任武職,可很有一點山東響馬的豪爽氣。正所謂“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他很反感沙鴻翊來鬆江,但對朝廷的命令沒奈何,開始尚能忍耐,覺得沙鴻翊不公平時就忍不住出手了!羅天的折子有意將大事化小,實際上火並導致兩邊都傷亡慘重,整個鬆江兵力損失一成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