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巳時二刻,莫天悚才和田慧談完。萬俟盤原本隻是管理馬幫,這次適逢其會參與到其他生意中來,莫天悚卻一直沒避開他,終於吃了一顆定心丸,懸著幾天的心落下來,在一邊出了不少好主意,被莫天悚大大誇獎一番,渾身都輕飄飄的。出來看見荷露還提心吊膽地等在門外,忙上前去安慰幾句。
田慧過來推開萬俟盤,笑著道:“光說有什麼用處?你也不來點實際的!”拉起荷露的手,捋下自己戴著的一個“二龍戲珠”蝦須鐲給荷露戴上,打量一番,滿意地笑道,“這鐲子是要戴在妹妹嫩藕一樣的手臂才相配。以後你有事情就來找我,別找阿盤那沒用的馬屁精。”
荷露從小在當鋪出入,東西好壞最能分辨。見那鐲子有二兩重,是用極細的金絲編製成兩條龍,龍頭互相銜在一起,中間一顆蓮子大的珍珠,是活動的,手腕一搖珠子就會動,極為精美。嚇一大跳,急忙把鐲子腿下來,雙手捧了還給田慧,低頭小聲道:“這樣貴重的鐲子與奴婢不相稱,不敢當姑娘厚賜,姑娘還是自己留著吧!”
田慧不接,和顏悅色道:“留著吧,當我給你的見麵禮。三少爺都成你三哥了,這個算什麼?改天你再去我們的玉器鋪子選幾件稱心的好玩意兒。不然你日後出門,別人不說你節儉,倒要說我們三少爺刻薄。”
荷露低頭道:“三少爺說著玩的,怎麼能當真?這鐲子奴婢真的不敢要!”
莫天悚手裏拿著烈煌劍走出房間,笑嗬嗬道:“你雞都敢殺,拿個鐲子怕什麼?再說田慧一年要從我這裏拿走幾千兩銀子,不過兩三百兩的一隻金鐲子,她拿出來了,還好意思拿回去不成?戴著吧,一會兒去達昌當鋪當了,也好還你家裏的欠債。”
荷露一呆,遲疑道:“三少爺,我家裏欠達昌上萬兩銀子。且是姑娘的賞賜,奴婢怎麼好拿去當了。”
莫天悚不悅地道:“叫三哥!”又把荷露嚇一跳,臉色不覺又白了,下意識地朝萬俟盤看一眼,才低聲叫道:“三哥。”莫天悚滿意地道:“這還差不多。”
田慧瞪莫天悚一眼,嗔道:“有你這麼厲害的三哥嗎?瞧你把荷露妹妹嚇的!”又拉著荷露道,“放心,有你三哥親自出馬,這鐲子想當多少就當多少,難道他們還敢還價不成?好了,不打擾你們,我也該去忙我的了。”
田慧走後,莫天悚出發去荷露家。他似乎真當荷露是妹妹,讓荷露坐了一乘二人抬的小轎,自己和萬俟盤步行相隨。
轎夫和莫天悚走路都很快,隻苦了萬俟盤,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不久便滿頭大汗。莫天悚卻覺得十分有趣,腳下越走越快,萬俟盤也就越發辛苦。幸好荷露家住得並不遠,還沒有把萬俟盤累死。剛到荷露家門口,萬俟盤不等轎夫打起轎簾讓荷露下轎,就高聲叫道:“阿叔,快把你家裏最好的茶葉拿出來!三少爺來看你了。”
門開,站在門口的卻是一個婦人。看年紀也就三十多歲,膚色有些蒼白,用淡淡的胭脂調和後風韻猶存,鳳眼櫻唇,容貌秀麗,發髻上插著一支黃楊木雕刻的富貴花開發簪,一身半新的綢子衣服極為整潔。見到莫天悚,半蹲下道福,輕聲道:“昨天聽盤少爺提過,原本該我們登門拜訪的,隻不敢高攀,沒想到三少爺還真的親自來了。地方小,三少爺別嫌減慢!”說著半側著身子,讓開道路。
萬俟盤看來和荷露一家很熟,上前道:“阿嬸,你怎麼自己出來了?阿叔不在家?”然後給莫天悚介紹道,“這是荷露的阿媽,姓刀,是傣家人。”
刀氏道:“說來不好意思。今天三少爺上門,他原本在家裏等候的,可是昨天達昌來人把藥糟踏了,他今早起來又出門去為我奔波,怠慢了三少爺。三少爺莫怪!”
莫天悚不免有些詫異,原本以為荷露母親病了十多年,必定是麵黃肌瘦,卻不料竟依然是豐姿動人,說話也大方得體,不見一點窮相,心裏先就有了一個極好的印象,笑著道:“不用客氣。我剛收了荷露做妹子,以後大家自己人,太客套反而生分了。”
荷露下了轎子,引著莫天悚進入屋子中。
莫天悚每到一地必定先看周圍環境,進門先打量著這間不大的屋子。屋子中窗明幾淨,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家具不多,靠窗子放著一張做工考究的雕花木桌,隻是靠牆一麵的桌子腿是斷了的。桌子旁邊的四張圓凳有三張也是斷過腿的,但都又用木料綁好。透露出主人昔日的繁榮和今日的窘迫。去裏屋的門板已經沒有了,隻有一道一直拖到地上藍色的門簾擋著。從門簾後麵傳來粗重的呼吸聲,說明門簾後麵一定站著個人。莫天悚估計門簾後麵的應該是“出門去奔波”的高立豐,也不揭穿,來到桌子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