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沐篇(1 / 2)

哥哥去世的時候,我並沒有聲嘶力竭地質問他為什麼還是沒能遵守承諾,為什麼……還是丟下了我!我活的像個木偶,木訥地收拾著他的東西。他穿過的衣服,用過的東西我都視如珍寶。隻是,我從沒想過會從哥哥辦公的抽屜裏找到屬於我的信件。那些信堆滿了整個抽屜,泛黃的紙張讓我清楚的明白那些年哥哥都做了些什麼幼稚小氣的事情。這些信大部分是學生時代暗戀過我的男生們寫的,隻不過都被哥哥半路截下。虧我那時候還萬分委屈地找哥哥傾訴,自己是多麼多麼沒有人格魅力。原來……

我一封封的拆開,看著生硬肉麻的情書心裏苦澀難忍。不是因為這遲到的告白,而是因為每一句的告白旁邊都有哥哥的批注。字跡很清秀,語言卻十分犀利。比如,某個暗戀者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表達對我的思念。哥哥就在旁邊寫著“願暑假寒假長長久久”。又比如某個笨蛋引用了“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哥哥就批注上“老套惡俗”等評語。難以想象,哥哥當時是以什麼心情看完這些情書的。因為不管我怎麼回想當年,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哥哥看著我的眼神永遠是溫柔寧靜的,美好的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直到,我發現了一封寫著“木頭”的信。我心頭一震,像有利器嵌入了我的皮肉,痛不欲生!這個世界上,隻有哥哥才會叫我木頭。那是一封哥哥寫的情書!我看了又看,最後小心翼翼地折起來貼在心口……

信是很久以前寫的,他跟我道歉,說他劫走了我的“人格魅力”。他說他是個小氣鬼,見不得有人對我殷勤。他將他的愛意,矛盾和他的痛苦都寫了進去。那是他生前不願說出口的,卻全都寫在了這封信裏。我連呼吸都感覺疼痛,原來他也曾痛苦掙紮過,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我在隱忍中日漸消瘦,爸媽很擔心,他們替我安排了好幾場相親,我都沉默著接受了。因為我還任性地想著,如果哥哥知道了,他會不會因為吃醋而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可是,沒有!死了就是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像哥哥那樣愛我。一想到這,我的心就一陣陣地疼。

第一次的相親對象是個中英混血兒,皮相不錯,年輕有為。但我很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接著我聽到他操著一口不算流利的中文對我說道:

“南小姐,很榮幸認識你。”

我冷冷的看著他,依舊無言。

“我叫喬尼,今年二十八,從事……”

“二十八?你不覺得你有點老麼?”

我終於開口說話,但語中帶刺,很是傷人。其實我並不想這樣,但我就是控製不住。為什麼他總是能邊說邊笑,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子的他很討人厭麼?

“南小姐,我……”

他就這樣無措的看著我,像個有冤無處伸的可憐小孩。

“還有,你覺得你的中文過關麼?你知不知道我不叫南小街!”

一見他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就冒火。這些天壓在心裏的疼痛,不滿全湧上了心頭。我像個不講理的瘋子,逮著一個人就不顧他人感受,肆意地撒潑。而他卻笑了,笑的那樣溫柔,以至於我恍惚地將他的臉和哥哥的笑臉重疊到了一起。我一定是瘋了!

“我們不合適!”

我沒有勇氣再看他的臉,而是像個逃兵,匆匆地逃離了現場。

隔天,爸媽就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人家喬尼對我很滿意。我眉頭一皺,心想那人果然是個神經病!

“我們不合適!”

除了這句萬能推詞,我別無他話。爸媽憂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想他們一定是受了哥哥的囑托,才費盡心思地為我安排婚事。但是,除了哥哥,我誰都不嫁!哥哥果然是個自私鬼,以為將我托付給別人照顧,他就可以去的心安理得。

我心如刀割,關上房門將自己塞進被窩。一閉上眼,我就能想起哥哥對我微笑時的模樣,哥哥吃醋鬧別扭的模樣,哥哥憂鬱的模樣……

我再也控製不住對哥哥的思念,淚水就像決堤似的一發不可收拾。其實我是不敢哭的,我怕哭的時候再也沒人會滿臉心疼地為我抹去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