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下旨,命將軍攻南界。這廂通過陸時上下打點,遞信與慕容飛,送去大量珠寶,說將軍野心昭然,留不得,求慕容飛幫忙剿滅,最好是讓將軍死在邊境,回不來。將軍麼,假裝不得不從命,領兵去南界,可先令時允副將到前線虛晃一晃。假裝中計,被俘。將軍這時候心急如焚,便可出場了……那廂,大齊既與南界有勾連,見此之亂,必喜不自勝,也開始蠢蠢欲動……”小盒子繼續道。
“將軍可言,新君不識好歹,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還沒成氣候,便想著誅殺異己。故,心寒至極,準備廢君自立。然,邊界不穩,恐內亂外憂齊至。素來看重慕容飛是個英雄,想著與其會盟,兩不相擾,並尊為帝。這些聯絡需大張旗鼓,讓大齊的探子知道。孟旭會起疑心,他不會眼見將軍與慕容飛結盟而無動於衷。這時,將軍借坡下驢,索性將兩方會盟改為三方會盟。將軍拿出誠意來,讓他們二人都飽了腸腹才好……”
阿季聽了這話,道:“你說的這些,昨日本將軍與新君都想到了。可就是三方會盟,恐沒那麼簡單。慕容飛和孟旭,是慎之又慎的人。”
小盒子道:“將軍想想,史書之上,秦昭王武關會盟扣楚懷王。為何會成功?一則,在佞臣身上使功夫,二則,以重利相誘。”
阿季想起前不久死在子虛樓的齊將薛林。
一個大將軍,身首異處,其族人如何能甘心?再加之,孟旭對薛王後寡恩,嫡後還未生子,便大肆封賞宮中誕下皇子的側妃。此兩件事,想必薛家人對齊王多多少少心懷不滿。
就算薛王後沒有異議,薛家家族龐大,子侄眾多,難保沒有個別鬆動之人。
以此為突破口。
在孟旭耳旁吹風。
促成會盟之事……
“恐怕還得加些料。”阿季道。
小盒子環顧左右,悄聲道:“新君在民間長大,外邦尚不知他是何模樣。將軍做戲做全套,綁了‘新君’到永州表誠意……”
幾人又密切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
夜幕落下。
關於“永州會盟”,諸事議妥。
兩個少年宿在將軍府。
阿季跨上馬,入了宮。
梅川等著阿季,靠在爐火邊打盹。
依稀耳邊竟有曲調傳來:熬來千年一甕雪,換得梅花一枕風……
睡夢中,竟又看到了那個送她來的黑衣人。
“白梅,好久不見。”
他摘去了黑帽黑紗,露出麵孔。
這是梅川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樣,大駭。
他為何長著一張跟朱瑁一樣的麵孔。
那雙帶著殘冰的眼。
是那樣熟悉啊。
“朱瑁——”她喚了一聲。
黑衣人搖頭:“非也,我不是朱瑁。”
“那你是誰?”
“朱瑁是一片雪花,雪花縹渺無形,未得修成正果,哪裏會有樣貌?不過是取了一襲幻影罷了。他帶著我的樣貌下凡,我也親睹了紅塵一場。這不過是我的私心。”他笑笑。
“你到底是誰?”
“你自然是不知我的。沒有人見過我真正的樣子。你是第一個。”
梅川忽而悟到了。
“千年以前的天兵,是你派來的。十世輪回的懲罰,是你給的。最後一世,將我打入輪回道的,也是你。”
他沒有否認。
“我隻是很想看看,情愛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早已沒了七情六欲了。”
他看著梅川:“白梅,這場遊戲快結束了。明日還有一場大難。你和他是否灰飛煙滅,就在此一舉了。”
梅川不語。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時至今日,她已不懼怕什麼了。
他又道:“你想知道朱瑁最終去了何處嗎?”
他揮了揮手。
梅川的眼前出現一扇門。
六道輪回之門。
朱瑁的魂魄站在輪回台上,那個曾經押著他的圓臉女鬼差似吃多了酒,搖搖晃晃的,將他推了下去。
待到看清他的歸處,梅川在風中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