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好大的雨,雨下的好大。
高漸飛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正如他現在灰暗的心情。他穿上了小暖給他做的新衣,新衣很好看並不像小暖說的那麼差,密密的針角可以看出縫製者的用心良苦,暗青的顏色貼身的裁剪讓高漸飛看起來更加的挺拔,像一顆蓬勃向上的青鬆,他一直想不懂小暖是怎麼知道他的尺寸的一如他想不懂小暖的病情一樣,他穿上了新衣卻一直高興不起來因為小暖給他做完這件衣服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他轉過頭看著靠著桌角睡著了的小暖,小暖幾天前就穿上了那件棉衣,棉衣很漂亮隻是有點大,小暖縮在棉衣裏像嬰兒一樣看起來是那麼瘦小。小暖已經睡了好幾天了,間中醒來也很少說話,隻是輕輕的那麼溫暖的笑著。高漸飛發現自從江初鎮以後每次和小暖說話小暖都不再和他頂嘴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小暖隻是溫柔地聽他說著,這讓他很不習慣很不安。他很多次都想起那位神仙的話,小暖需要好好的休息了,這是不是說小暖不能再四處走動了,他想不懂,要真是這樣他情願陪著小暖呆在任何地方,不管那個地方有多悶多麼無聊,現在什麼對他來說都沒有小暖重要。他也試探著問過小暖,但小暖卻堅決要找到血輪回後再說其他的事,這讓他很困惑,他不想違背小暖的意願,他想幫小暖完成她的心願,隻是小暖的身體,他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小暖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輕輕地問道:“第幾天了。”
“第三天了。”
“噢。”小暖說完後就不再說話了,高漸飛知道小暖又睡著了,這幾天小暖就是這樣和他說話的,他已經習慣了。睡著了的小暖看起來是那麼的安祥又那麼的純淨,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擺動著,嘴角的酒窩永遠裝著暖暖的笑容,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她時那麼的美好。高漸飛輕歎了口氣,拿出條毛毯把小暖蓋好,轉過身看向窗外,窗外的雨還在繼續,這該死的雨這已經下了三天的該死的雨。
這裏是江夏城外一座荒廢已久的驛站,很大也很破舊。江夏城無屋可住的窮苦人大都聚集於此,雖然破舊但總算有片瓦可以遮風擋雨,他們的生計來源主要來自於途經江夏城偶然於此打尖的旅人,或為人提供簡單的飲食仰或依靠好心人的施舍但總算可以生存下去。這連續幾日的暴雨讓一些人煩燥鬱悶比如高漸飛,卻也讓一些人欣喜不已比如這些窮苦人,平日十天半月難的有一個旅人的驛站在這短短幾日的暴雨中竟然停留了幾百人之多,他們有的是為了避雨有的是為了一些不知道的原因但對這些窮苦人來講都不重要,他們就像過年一樣高興,因為有人就有生意可以做,有人才能生存。但也有一點讓這些窮苦人惴惴不安的,那就是這好幾百人大多是背刀掛劍的江湖中人,他們有時會很豪爽,有時卻會豪爽過了頭。生活對於窮苦人來講就是這樣,總是在不幸與更不幸中流連忘返,樂此不彼。
這幹江湖人士彼此之間顯然互不相識,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操著不同的口音,有河北的、有西北的、有中原的、也有吳越的,剛到這裏時還發生過幾次口角差點大打出手雖然最後不了了之,他們也不是一起來的,高漸飛剛到這裏時隻有十幾人,誰也沒想到幾天的暴雨斷斷續續地竟然聚集了好幾百人。人一多地方就顯的擁擠不堪,這破舊的驛站唯有底層大堂處不漏雨,好幾百人就這樣擠在大堂裏,可能是互相忌憚著什麼彼此間倒也相安無事。幾日的相處下來,人們的戒備心理逐漸放鬆彼此間可有可無的攀談起來,從他們的談話中高漸飛知道他們都是要去往長沙孫家的,好像長沙孫家出了什麼大事而這些人都曾經或多或少的受過孫家的恩惠,江湖中人向來恩怨分明,受人滴水之感必當湧泉相報,故不約而同的自發前往長沙孫家想盡一份心力,可都沒想到會被這場暴雨困於此地,也算是緣分吧交談後知道大家有相同的目的也算是同道中人,紛紛相約雨停後結伴趕路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