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色外套的手停滯在半空。
周承淵笑了笑，眼中卻絲毫沒有笑意，“H市有小江南之稱，地處安嶺和安河分界線以南，是這條分界線往南的第一座要城。
“因此，和S省任何市縣都不同，H市格外濕潤，雨水極多，所以在農村每家每戶的廚房裏都有一條暗樓，暗樓直通一間橫亙在一樓和二樓中間的夾層，這一層是用來儲存柴火的。這夾層和東南沿海城市的騎樓，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完，他粗暴地一把推開僵在原地的咖色外套，領著一行人直奔廚房的夾層而去。
韓璃是地地道道的S省人，竟然是第一次聽說H市農村的“小秘密”。那種即將破獲大案要案的興奮感又湧了出來。
說是廚房的夾層，空間卻並不是很小，足夠三個一米七左右的成年人站在門口。
門沒有上鎖，周承淵想都沒多想一腳把門踹開了。
站在門口的幾人，被眼前的一幕鎮住了。
“這……這是……”小森警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背後升騰起一片冷汗，顯然是被眼前的陣仗嚇壞了。
夾層不大，大概五坪左右，拐角處堆著兩大網死鳥，橫梁上密密麻麻懸掛著鳥的屍體。
似乎要晾曬成幹，有些已經變成了深褐色。
周承淵眼前一黑，惡心感湧了上來。
韓璃擠進人群，趕緊一把把他扶住。
“沒事。”他強忍著生理反應逼自己走進柴房。
“怎麼回事？！解釋一下吧！”另外一個森警橫起了眉眼，語氣十分嚴肅。
樓下響起了咖色外套老婆歇斯底裏的嚎哭。
周承淵感覺腦子都要炸了，他走到兩大網兜邊上，解開網兜，把兜子裏的鳥一股腦倒在地上。
圓滾滾的小鳥屍體滾了一地，有幾隻滾在了周承淵腳邊。
跟著上來的小森警氣炸了，直接把咖色外套提溜了上來，把他往柴房裏一推，“現在承認了吧？這是幹嘛的？！”
咖色外套抖得像篩糠，結結巴巴地老實交代，“給……給附近的燒烤店供應的……我不懂法，什麼也不知道……去年收成不好，我們沒文化，人家說要收鳥，我們就……”
“國家三令五申，我們下來發了多少次公文了，你一句不懂法就糊弄過去了？！”
“真的不懂，燒烤店的說就打幾隻鳥，沒什麼的……我不是故意的，去年收成不好，我小兒子剛考上初中……”
周承淵撿起滾在腳邊的兩隻鳥，手有些抖，他遞上去給咖色外套看，“認識嗎？”
這兩隻鳥應該是一個品種，咖、黃、翠藍三種顏色，喙略長，體形修長。
咖色外套搖了搖頭，“不、不認識。”
周承淵苦笑一聲，“白胸翡翠，翠鳥科，翡翠屬。2015年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目前無危。”
咖色外套看著周承淵，眼神茫然。
周承淵又笑了一聲，擺了擺手，說不下去了。
他把口袋裏形似U盤的東西扔在地上，“這是鳥類叫聲模擬器，十幾到幾十塊錢不等，能模擬成百甚至一千多種鳥類的叫聲，把它們吸引撞上電網後，一天能捕非常可觀數目的各種鳥，畢竟隻是用來吃，也不追求品相。那個燒烤店應該不止這村子一個貨源，仔細問問吧。你們查吧，讓你們隊裏派個商務車來裝鳥吧，你們這個小警車，裝不下。”
周承淵揮揮手，一條通往一樓的路被人自覺讓開了。
韓璃跟著他下去。
咖色外套的老婆趴在地上嚎哭，有幾個不知道是子女還是鄰居的年輕人，過來勸慰著拉她。
見到周承淵，她匍匐著抱住了他的腿，哭著哀求，“警官同誌，警官同誌，我男人真的不懂，他小學都沒上完，沒有文化，你們饒了他一回吧，我們下次保證不敢了！”
周承淵無力地歎了口氣，“放手。”
“警官同誌，你要抓抓我吧，判我死刑，不要抓我男人，家裏還有孩子和老人要養，警官同誌……”
周承淵垂眼看著她，惡心的真的很想一腳把她踹開。他頓了頓，卻再次苦笑，“不會判死刑的，雖然，我真的很想讓你們這些拿無知做擋箭牌的人，都去死。”
一閃而過的陰鷙和狠戾，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扼住喉嚨。
“滾。”
女人被自己眼中看到的嚇了一跳，失神鬆開了抱著周承淵褲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