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監們把飯菜都端上來叫醒他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被窩裏還是暖暖的,散發著含煙的體香,可是,佳人已去。
好象一枕黃粱美夢,恍然虛幻。
年輕的太監小心地把嚴樹攙起來,明亮的但是比起電燈來不知要弱多少倍的蠟燭突突地跳躍著火焰,給他瘦弱的蒼白的臉龐上塗抹了一層淺黃色,看起來有些忠厚老農的銅紅:“大人。”
嚴樹端詳著這張變性人的臉,心情非常複雜,一種深深的同情和另外一種警惕讓他猶豫著,終於起了床。
這裏隻有一個人。桌子上擺著八碟蔬菜,外家一壇烏黑釉色的酒。
撥開壇塞,一股濃烈的香氣立刻在空中迷散開來。
嚴樹招了招手:“喂,小哥兒,你叫什麼名字?”
小太監驚喜地上前,一彎腰:“廉大人,您叫小人?”
“是啊。”
“趙低。”
嚴樹差一點兒把酒噴出來,咳嗽了一會兒,抹抹嘴,示意他坐到桌子邊,一起吃飯:“誰給你起的?”
“魏公公呀。”充滿了得意。
“那你知道趙高這個人麼?”
“不知道。”
“可憐,那好,我們一起吃飯。”
“爺,奴才不敢!”
“這麼說,你小小的一個太監就要惹大爺不高興啦!”
“那好!”小太監一咬牙坐到了嚴樹的對麵:“爺,小的敬您一杯!”
“好,哦,你是哪裏人?”
“遼東人。”
“滿族?”
“哦?”
“哦,是女真人?”
“是!”
“哦,怪不得,哦,你說,你想不想家?”
“想啊。”說罷,這小太監就流出了眼淚。
“那好,你給我好好講一講著宮中的規矩,有什麼故事盡管講來!要是爺將來有了機會,一定在皇上那兒說一說,放你回家!”
“不,我不回了!已經成了這樣,真不能回了!”
“我來問你,這皇帝的稟性如何?”這才是嚴樹最關心的。
小太監對嚴樹已經充滿了好感,就原原本本地講述了自己所知道的天啟皇帝。
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要他做皇帝真是失敗!不過,這無賴對木工和技巧的活兒可是狂熱啊,想來宋朝徽宗皇帝多才多藝可以亡國,象天啟這般大字不識幾個的家夥更是能把朝廷耽擱到搖搖欲墜的邊緣。
嚴樹徹底放心了,太監說,這皇帝的女人有八千五百多人,他看中的挑選好的有五百多人,其餘的都作為宮女做各種各樣的雜活兒,象刺繡了,清洗了,裁減衣服了,皇宮裏邊其實就是一個浩大的手工工場,絕大多數的女孩子們並非是錦衣玉食,悠然自得,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而是整天忙忙碌碌的一個勞力。依照皇帝的稟性,他挑剩下的宮女已經是渣滓啦,過幾年就要往外邊的藩王府發放,或者幹脆讓她出了宮。再者讓她耗著老死宮廷。他是不用了啦!
難怪他會這麼大方!
“這麼漂亮的妹妹還是挑剩下的?”嚴樹把眼睛都瞪綠了。
小太監低聲說:“皇上隻愛那些胖嘟嘟圓眼睛的小妞!其餘的就是你長再俊也沒用!”
“哈哈。”嚴樹得意起來。畸形皇帝的畸形標準,可把無數的佳麗白白送到自己的嘴邊便宜了,嘿嘿,說不定呀,皇帝還在心裏譏笑著自己吃剩飯正開心得狂笑呢!
“便宜,便宜,我又撿了個大漏子啦!”
嚴樹回味著柳含煙嬌嫩的麵容,就喜不自禁。而他再回顧的時候,可以想到在來這兒的路上,起碼有五六個姑娘長得十分地水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