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有能力將她留下來的,甚至可以將夜梓玨和夜梓逸攔下,殺了,可是我怕!我怕她失去生的希望,怕她從此就徹徹底底的離開我了,母後,我怕她恨我,可我更怕她沒了活路,讓她恨我,總比讓她去死好吧。”
迎麵的風冷冷的吹來,赫連熙風的眼睛漆黑如墨。“母後,她真的和其他女子不同,她在戰場上的能力不比任何男兒差,我怕!我怕再見到她,我怕不知道如何麵對她!我怕……控製不了自己,在她麵前佯裝不了絕情……”
“母後,如果你在,你也應該會怪我吧!你肯定會說,怕這個字,不該從我口中說出的,是啊!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用這個字。”
“可是從她下花轎的那一刻,從她牽我手的那一刻,從兀殤他們謀劃的那一刻,從她倒在我懷裏的那一刻,從她跳下翼山的那一刻,從她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怕,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他淒涼的笑著。“她總是信我,義無反顧,而我竟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她的信任,皆錯了……”
“而這錯,便不可能有回頭的餘地了……”
酒壺落在地上,瞬間碎裂,餘下的烈酒沿著碎片緩緩流出,他站起身子,衣衫的下擺掃過大殿上細小的塵埃,他的每一步都是那樣堅定,步伐矯健,沉著冷靜,燭火照在他的背影上,在地上拉了那麼長那麼長的影子。
···
懸崖盡端,憶兮能看見一身白衣的女子穿過一片血跡之中,地上滿是傷口猙獰的屍體,帶著怨恨,帶著驚恐的視線一一向她掠過。
她依稀見到好多熟悉的人,然而周身都模糊,一個個的消失離去。
她伸手欲留,卻無論如何呼喊都發不出絲毫聲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物是人非。
四處陷入陌生的暗潮,夾雜著孤獨、絕望、恐懼層層湧上如影隨形地纏繞上來。
黑暗中仿佛有人站在麵前,一雙冷冽的眼睛淡淡看著她。‘兮兒,你為何不為我報仇……’
憶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也見到那白衣女子手中握著的一把利劍,劍尖所指,卻是熟悉的身影,那抹清俊的容顏,她握劍的手顫抖著,表情亦是帶著驚恐。
‘哥哥……’
‘憶兮,你為什麼要這麼無情,為什麼要害死我們……’一抹紅裙,異常猙獰。
‘花瑟……’
‘小姐……我死的好慘……’
那白衣女子猛的轉身,卻看見那裏站了一個人,他渾身是血,身上沒一塊好地兒,最恐怖的,他甚至沒有頭。
‘福……福伯……’
‘姐姐……福伯那麼疼你……可是福伯看不到你……福伯的腦袋找不到了。’
那白衣女子一臉驚恐,不停的往後退,不停的退,而對麵來的人卻越來越多,都是他熟悉的容顏,全是將軍府枉死的人,隻是原本和善的臉,卻再此刻顯得那麼的猙獰。
他們全都在怪她,都在怪她……
“哥哥……哥哥……”憶兮躺在床榻之上,額間亦冒出冷汗,她似睡似醒,忽猛的坐起身,自噩夢中驚醒,卻見周身冷汗涔涔,隻覺得心髒似是越跳越快,幾乎要破腔而出。
“王妃,沒事吧!”巧兒本就候在外殿,見她猛的驚醒,亦忙上前。
憶兮撫著胸口,抑製心口因害怕所帶來的窒息感覺,看看四周,才知曉剛剛是夢,平息了片刻,這才淡淡道:“無事。”
天已清明,憶兮緩緩站起身,道:“幫我梳洗吧!”
“是。”
巧兒忙上前攙扶,玨王府的東西向來都是精致非凡的,王爺賜下來的東西亦不少,雖都精致,但卻清雅,到也符合憶兮的性子。
巧兒暗歎,雖不知道王爺為何不夜宿這裏,但對王妃的關切,卻是處處留心的。
憶兮端坐於銅鏡麵前,鏡中女子眉若山黛,肌膚似雪,隻是卻平添了些病色。
“王爺呢?”
“王爺在軍機府呢!”
憶兮未在多問,軍機府是軍事重地,夜梓玨出現在那裏並不奇怪。
緩緩出了房門,卻不想夜梓玨竟連沫非都留下了。
見憶兮出來,沫非亦是行禮。“王妃。”
憶兮神色極為平靜,隻是淡淡道:“說吧!”
夜梓玨能留下沫非,不可能是專門為守在這裏的。
沫非一愣,卻也道:“王爺留話,王妃若是無事,也可去軍機府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