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敬峰的眼下閃過一絲駭異,並不是因為對方知曉自己的來曆,而是對方如何知曉自己及其速攻營會出現於此,難道己方的行動完全掌握在對方的手中?他究竟是什麼人?難道是前來堵截自己的敵人?倘若如此,自己的速攻營豈不陷入了敵人的埋伏當中?想到這裏,他的心一下子涼了到底。
但敵人怎麼可能如此準確地掌握自己的行程?自己一接到大帥的密令,立即親率速攻營日夜兼程趕來,一路上絕對沒有驚動任何人,更沒有接觸過任何人,而且這一次的秘密行動,隻有自己一個人知曉內容,其餘包括自己的副將全都蒙在鼓裏,直到進入了荒無人煙的峭壁絕岩,自己才宣布了任務,敵人怎麼可能知道?
山野之中充斥著輝之不去的殺機,一慣冷靜的尉敬峰,此刻手心也禁不住冒出汗來。
可敵人在那裏?隻有麵前這一個嗎?就憑他一個人居然敢前來在自己和數百速攻營精英麵前如此口出狂言嗎?尉敬峰不相信,也無法相信,可麵前除了滿目白雪和自己的速攻營的兵士之外,就隻有那匹黑馬,那株寒木,和眼前這個人。他實在沒有辦法從這個地方再搜尋到一絲其他生命的痕跡。
於是他笑了,雖然心裏仍然空蕩蕩的,可還是很開心的笑了,說道:“你不覺得在數百箭弩之下說這樣的話太過於愚笨嗎?”
那人居然淡淡一笑道:“是嗎?”
“你不覺得你不該一個人找到這裏來嗎?”尉敬峰眼神中殺機暴射,冷酷地道。
“我說過,我來是送你們上黃泉的。”那人的神色再一次變得淡漠,但聲音卻比在冰山中積壓了千萬年的玄冰更涼。
北風在那一刻,竟似乎變得極為優雅,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起了變化?或是根本就未曾有過變化,變化了,隻不過是一種感覺,那是因為那人的動作與姿態似與北風一樣變得無比優雅了。
尉敬峰似乎感到不妥,他的手正要揮出,揮出他的手,便是要給以致命攻擊的先兆,但是他的手卻並沒能揮出去,便看見了一些東西,一些可怕的東西。那是箭,由雪中冒出的箭,像是由地底突然衝出的水筍芽,那般突兀,那般快捷,那般讓人驚心動魄。
居然會有箭會由厚厚的積雪之中衝出來,的確是極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呀!呀!”在最前麵的一些速攻營兵士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些勁弩已經全都穿透了他們的身子,好些甚至射穿了他們護身的盾牌刺入了他的心髒。那種準確程度,便是像尉敬峰這類的高手也不由得駭然變色。
接著就聽得“轟——”地一聲暴響,接著滿天都是飛揚的雪沫和紛飛的碎石。天地間頓時一片混亂,地麵上的積雪和岩石有若長鯨噴出的水一般,高高揚起。使得速攻營的兵士們滿眼昏花,根本就看不出人影在何處。
——整個地麵竟完全塌陷,包括尉敬峰的身前和身後,他身邊的許多兵士全都陷落下去,很快便被埋在地下,真真正正成了“埋骨青山”。
好一個尉敬峰就在那天崩地陷的一瞬間竟一聲長嘯,身子拔空而起,躲過了一劫,但自地底飛射而出的勁箭,若亂躥的蒼蠅,使得他根本沒有機會去發號施令。
跟著他聽見的就是地下埋藏的火yao爆炸之聲,速攻營那井然有序的隊伍此刻全都潰不成軍,頓時倒下一片。
左手薄葉盾一揮,擋過幾支破空疾馳而來的勁弩,尉敬峰身子借箭的衝力一扭,向最外圍撲去。他終於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厲害,太過於輕敵,完全中了敵人精心準備的埋伏。所幸中伏的隻是速攻營的前隊,當務之急是重整軍容,組織有效的防禦和有組織的撤退,盡快與後隊彙合,他還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擊敗敵人,奪取斷天崖,完成大帥的指令。否則,今天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全軍覆沒!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尉敬峰那麼幸運,地底下不僅有插滿尖矛的陷阱,還有似乎無處不在的強弩飛矢,再加上那些zha藥的威力,使得速攻營的隊伍人仰馬翻,亂成一團糟。更可怕的,卻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地底下有多少敵人,隻得盲目地胡亂放箭,胡射一氣,結果是招來更多要命的弩箭。
還好久經沙場的速攻營的兵士們很快從被伏擊的慌亂中醒悟過來,開始有組織得收縮,盾牌一致對外,組成人牆,將尉敬峰圍在中心,緩緩退後到了一個相對有利的地形,一邊用箭還擊,雖然還是不時有強弩穿透盾牌,深深的插入他們的身體,慘叫一聲,緩緩癱倒在其他人身上,但形勢已經大為好轉。
尉敬峰有些悲憤地看了看身前的士兵,又看了看那些或死或傷的兄弟,心裏一陣劇痛——他們的弓箭根本沒有機會發揮應有的功效,便像是被瘟神撞擊了一般,軟軟地伏在地上。剛才的一陣襲擊,至少損失了數百速攻營兵士,現在能夠集聚在他周圍的,不足500人。這些全都是追隨尉敬峰多年的好手,剛才事出突然,對方失聲奪人,使得他們一下子失去了鎮定,才會敗得如此慘重,但若真是在戰場上交鋒,這些人全都是以一擋百的好手。
風淡淡地吹,像是在吹著衰喪的曲子,隻讓尉敬峰的心若泡在寒冷的冰水之中一般,那呻吟之聲更使他的心升起一股奚名的憤怒,更讓他悲憤的並不僅僅是這些,而是遠處速攻營後隊傳來的告急的信號,顯然也是遭到了敵人的伏擊,而且損失巨大。這一切幾乎讓他的心全都亂了。這一刻他的腦子之中隻有一股強烈得幾乎可以將萬物撕成碎片的殺機與憤怒,此刻的尉敬峰幾乎已經成了一隻憤怒的雄獅,一柄無堅不摧的刀。
但尉敬峰畢竟是有名的戰將,很快理智起來,大吼道:“一隊斷後掩護,其他跟我撤退!”聲音中依舊充斥著抹之不去的悲怒與殺機。
“將軍,我們不能丟下受傷的兄弟呀!”一名副將悲切道。
“是呀,將軍,讓我們和他們拚了,速攻營隻有戰死的英雄,沒有逃跑的懦夫!”
一群死裏逃生卻積滿怒火的兵士立刻大聲附和道。
“我軍中伏,敵人占據地利,久戰於我不利,況且後隊兄弟也遭伏擊,我們必須馬上去救援,合軍一處,殺出重圍,大局為重,不可戀戰!”
尉敬峰幾近撕聲力竭喊道。
眾入一呆,這才明白尉敬峰為什麼下達撤退的命令,全都不敢再有言語。誰都知道,一切必須以大局為重,因此除了百餘名領命斷後掩護的兵士之外,其餘近三百人頓時跟隨尉敬峰猶如旋風般向崖邊衝去,垂下繩索,迅速向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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