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上位大動作,備用渡難關(3 / 3)

“當然,對我也應該調查,如果是我泄密也應該馬上逮捕我。”他麵色鎮靜。

“沈林,我現在還是相信你的,希望你沒牽扯其中,否則……”葉局長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保密局的人很快就將沈放請了來。

保密局會議室裏,沈放進來的時候,黨通局的葉局長和保密局的毛局長坐在會議室首位上,呂步青帶著一眾行動科的人站在四周。沈林坐在一邊,他身後也有兩個黨通局的人,看情形他像是在被看押。

沈放故作輕鬆,表現出一絲意外,卻又有些戲謔:“喲,這是什麼情況?”

“有些事需要你協助調查,好好聽聽黨通局的人怎麼說。”毛局長如是說,接著他向葉局長點了點頭。

葉局長會意,示意呂步青將人帶進來。

犯人被特工帶了進來,與沈放對視的一瞬間,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再看了看呂步青,臉上顯現出緊張與不安。

那人將先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呂步青繼續問道:“你被保密局抓過,後來怎麼又被放了?”

“是因為……是因為……”犯人有些膽怯,怯弱地吐出了幾個字,“保密局裏有共產黨的人。”

呂步青聽完又轉頭看著沈放,說:“沈處長,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沈放微微一笑,看著呂步青,臉上依舊是玩世不恭的表情:“說我通共,還說我泄密?”

沈放說完,扭頭看著沈林,冷笑道:“大哥,可以啊,還是你設計的我吧?”

沈林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麵無表情地說:“我也希望你是清白的,但如果你有問題,我會第一個抓你。”

呂步青接話:“兩位沈處長,別演雙簧了,這麼多疑問隻有你們能說清楚。據我了解,黨通局的機密文件被沈林沈處長帶回家的當天,這位沈處長也回家去看過父親。也就是說,你很有可能接觸了文件,並把文件傳遞給共產黨。”

沈林看著沈放,眼神裏充滿了懷疑。沈放則將目光移向毛局長和葉局長。

“毛局長,連您也不信我嗎?”

毛局長緩緩而慎重地說道:“事關重大,你必須說清楚。”

眾人都盯著沈放,一時間室內空氣仿佛凝結了。

這時候,沈放慢慢地將手伸進了西服內口袋裏。

呂步青厲聲道:“沈處長,你想幹什麼?”

沈放冷冷一笑,輕蔑地瞥了一眼呂步青,然後拿出一隻懷表,低頭看了一眼,說:“再等十分鍾,請毛局長給一處偵訊組的人打個電話,你們會聽到你們想知道的答案。”

“有這個必要嗎?拖延時間沒用。”

“急什麼,我要真是共產黨也跑不了。”

牆上的時鍾緩緩移動著,眾人的等待中,有人敲了門。

保密局一處偵訊組的特務將一個箱子拿了進來,接著又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破舊的電台。

那個特務解釋著:“按照沈處長的部署,我們破獲了中共地下據點三個,繳獲電台一部,不過中共諜報人員因為提前得到了消息全部逃離。我們已經通知下去,全城搜捕。”

呂步青滿臉疑惑。

沈放正色道:“告訴各位長官,你們盯著這幾個據點多久了?”

“報告長官,這幾個據點我們盯了三個月。”

沈放繼續問道:“為什麼盯了這麼久?”

“因為共黨的地下電台經常變換發報規律和發報地點。”

最後,沈放指著箱子裏的電台,目光掃過呂步青和沈林,落在毛局長的臉上:“這就是我的答案。我的確經常去夜色咖啡館,那個廖川也的確是我發展的線人,他現在是保密局南京站的外勤人員,就是廖川給我們提供了情報,我們才知道中共在南京有幾組地下電台活動頻繁。為了把地下發報網絡一網打盡,我才放了中共的人用來迷惑他們,這就是我接觸共產黨的目的,而且我所有的行動都有記錄!”

說到這裏,沈放的目光再度移到呂步青的臉上。

呂步青表情尷尬起來,站在那裏,臉不由得漲紅了。

“隻是沒想到呂科長動作真快,要不是你們貿然抓了人,我們得到的電台不會隻有一個,而且也不會一個人也抓不到!”

呂步青神情尷尬而緊張,沈放不屑地轉頭看著沈林,繼續說:“文件泄露是你們黨通局的事兒,找我們保密局的麻煩是什麼意思?那是不是保密局有情報泄露也可以找你們黨通局的人過來問問?”

沈放轉而看向毛局長:“局長,我們一天到晚對付共產黨,這明顯是有人嫌咱們太輕鬆給咱們找事兒啊!”

毛局長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假意訓斥著沈放:“好了,大家都是黨國情報部門的同仁,都是為國出力的。人家有疑問,來問清楚也是應該的,受點委屈算什麼!”說完,毛局長扭頭對葉局長說道,“葉老兄,對付共黨,你們黨通局恐怕還得多下功夫,再引起誤會就不太好了。”

葉局長急於脫身,說:“毛局長多體諒,那今天就到這兒吧。”

說完,他不滿地看了一眼呂步青,而他身後的沈林鬆了口氣。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但消息泄露的事情還是要查下去,上麵要求葉局長一周內破案,他也算是狗急跳牆,從保密局吃了癟回來後,便下令將那些記者全都抓起來了。

他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如果一周內不能找到泄密的人,這些記者就成了替罪羊。

回到辦公室,沈林交代了李向輝,讓他多看著點呂步青的人,不要下手太重,然後便稱累了,將李向輝支了出去。

他坐下來,將手插進了口袋,摸出了一張紙。

那是喬治其給他的名單。

沈林知道如果那些記者被捕,會激發這名單上的人帶領民眾更激烈的抗議,名單上都是動亂分子,現在按照這份名單去抓人嗎?讓這些人落在呂步青手裏?那這些年輕人會怎麼樣?

如今的一切讓他有些疲倦不堪,他的職責到底有什麼意義?

最後他坐直了身子,猶豫著將煙灰缸拿了過來,然後從抽屜裏拿出打火機,將名單燒了。

另一邊,沈放用一早就準備好的備用方案渡過了難關,但新的問題依然困擾著他。

這次的泄密與他全然無關,這讓他開始懷疑,組織上在沈家是不是還潛伏著別的同誌。

呂步青行動利落,不但四處抓人,用刑也毫不手軟。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真說的、捏造的,審訊記錄摞滿了一桌子。

外麵的遊行愈演愈烈,民眾們高喊著口號“釋放記者,停止白色恐怖”,呂步青卻用武力鎮壓著,甚至期盼著他們鬧得更大,好將他們全都抓了。

沈林並不關注此事,反而把重點放在了那個匿名給印刷廠和報社送文件手抄稿的人身上。

紙張和墨跡鑒定很快就有了結果。

通過分析,紙張是名貴的青檀玉版宣紙,墨是名貴徽墨,說明書寫的人家境很好。

這個結果讓沈林再次想到弟弟沈放,弟弟從小頑劣,卻跟著父親寫得一手好字,也喜歡用這樣的紙張墨品。另一個念頭同時出現在沈林的腦中,不過沈林隨即把那個念頭打消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快得精神病了。

晚上回到家,他怕沈柏年責問,沒有開燈,想要趁黑摸上樓去,可沈柏年坐在沙發上等著他,見到身影便將他叫住了。

父子兩個對視而坐,黑暗裏,沈林看不見沈柏年的表情。

“抓記者的事兒做得很不好。”

沈柏年知道,沈林這麼晚回來,肯定是處理這件事去了。

沈林不想與他談論這事,提議道:“父親,現在太晚了,天氣又冷,要不我先送您回房,明兒再聊?”

“我沒事,聽我說。”沈柏年歎息道,“黨國最厲害的情報機構隻會拿記者開刀,你們明明知道這些記者是無辜的,找不到泄密的人,就隻能用這種愚蠢而荒唐的辦法了嗎?”

沈林不耐煩地回道:“這是我的公事,您不了解情況就不要操心了。”

“不,現在仔細聽我說,一個字都不要落下。打電話給你們的葉局長,就說那份機密文件是我泄露的,我才是你們真正要找的人,跟那些記者無關。”

沈柏年的這一番話,叫沈林臉色突變,他明顯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微弱的光線下,父子倆麵對麵地對視著,良久沒有出聲。

“您這是在說什麼?我看您是真的糊塗了!”

沈柏年並不管他,繼續說道:“在你拿到文件的第二天,我就去了監察院,本想質問現在的監察院在幹什麼,民國的軍警憲兵都在濫用職權對普通民眾動手。可我在監察院的院長辦公室裏看到的就是你們黨通局起草的那個什麼清除計劃。以你的頭腦,看到那手稿的筆跡你就應該想到是我,隻是你覺得不可能,對嗎?”

沈林那個時候心裏打消過的念頭正是如此。

沈林有些不知所措地說:“父親,不,不是,這……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而且你怎麼會跟親共的刊物走得那麼近?”

“你不要覺得意外,這些年我已經看透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本想自我逍遙,可政府實在是病入膏肓了。我雖然不是共產黨,但是共產黨讓我感受到了希望,這樣的力量也許能讓國民覺醒,我隻是做了我想做的一件事。”

沈林又急又氣地說:“您是不是瘋了?!這些話,我就當沒聽見!”

沈柏年依然不緊不慢地說:“如果你不照我說的做,我也會打電話給葉局長,我不想那些無辜的記者為我承擔莫須有的罪名。但我自己打電話,對你沒好處,你的權力和地位可能會動搖。由你來舉報我,你在這個黨國政權裏的地位才會更加穩固。你別多想,這不是讓你陷害我。第一,這樣做符合你的原則,符合你黨通局黨政調查處處長的身份,你一直以來都是個鐵麵無私的人;第二,我不想把你卷入其中。前幾天你跟你弟弟之間的事兒我不是不知道,你們倆是我的希望,隻有你們平安,沈家才能平安。”

沈林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從父親的眼中他看到的隻有堅定。

“你沒有你弟弟大膽,一直按照規則去辦事,但是這個政府已經病入膏肓了,還有遵守規則的必要嗎?”

沈林沉默了,沒有反駁。

“我就一件事要囑托你。如果你弟弟有一天做了不合乎你原則的事情,希望你能顧及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