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樹幹上雙手環胸,緊蹙的眉頭顯示出她煩躁的心情,迎麵朝她走來的倪班亭卻不急不慢,甚至還十分雲淡風輕。
陳嘉已眯起眼,以一種審視的眼神打量著他。
倪班亭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一塵不染,幹淨得像是頭頂的雲。牛仔褲也是淺色的,看著薄薄的應該很透氣。再去看他的臉,野生眉,略顯跋扈,亦正亦邪的單眼皮,優越的鼻骨與下顎骨,可總是慣性昂起來的下巴充滿了驕傲的居高臨下,哪怕他嘴角旁邊的微笑像是整容焊死在臉上的,也還是不能掩蓋他站在她麵前時那份由內而生的“蔑視”。
這是陳嘉已最為討厭他的一點。
“真的是你。”倪班亭說這話時是笑著的,可眼睛裏卻沒什麼善意。
陳嘉已一雙漆黑的大眼睛仰視著他,“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絕對有一米八幾了。
“有嗎?”倪班亭伸出手,在陳嘉已與自己的頭頂量出一條傾斜的流線,然後彎過眼睛,笑裏帶著壓迫感:“看來確實是。不過,也可能是你太矮了。”
陳嘉已在心裏啐了一口,然後歪頭示意她的左右護法:“倪阿姨和你說過了吧,她要我捎來給你的,說是你心心念念的,她還特意用冰袋保存好,免得路上餿掉。”
倪班亭彎下腰撥弄開塑料袋,看見裏頭裝滿了透明的保鮮盒,都是他媽媽的拿手好菜。
“辛苦了啊,這麼多都是你一個人拎過來的?”他半蹲著身子,抬頭看向她。
這樣的角度可以令陳嘉已俯視著看他,“不然還有誰?”
“你可不是會做這種苦力的人。”
“因為,倪阿姨給我買了很好看的裙子做犒勞。”陳嘉已得意地歪過頭,笑容十分挑釁,“還答應我們學校競賽結束後,會帶我去看電影、吃肯德基全家桶哦。”
倪班亭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起身的時候拎起了母親那沉甸甸的愛,走到陳嘉已麵前:“你不是和學校出來搞競賽的嗎?快回去吧,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陳嘉已有點不可思議地眨巴眨巴眼:“你要送我回去的吧?要不是我們的競賽是來你大學的所在地,倪阿姨怎麼會連夜做出這麼多家鄉菜托我捎給你?我頂著炎炎烈日送來給你這些,你竟然要我一個人回去?我都還沒吃午飯呢,而且競賽明天就開始了,我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出差池,但你要我就這樣回去,我肯定會生氣,生氣會影響發揮,輸了比賽就是你的錯!”
倪班亭沉默地消化著她毫無邏輯的連環攻擊,一高一矮的兩人站在樹下許久,引來周圍不少“咦那不是法學係一班班長嘛,鐵樹開花交女朋友啦?”、“我X他女朋友是個高中生啊”、“玩的真大,難怪他都不正眼看係裏乃至別係妹子”的質疑目光。
“說完了?”但他不僅不惱火,反而很平靜。
陳嘉已攥緊雙拳,她勸誡自己不能上他的當,一旦發火就是她輸了,所以她需要改變策略。
歪歪頭,甜美一笑,再加上適當的扭捏,聲音要足夠嗲:“倪七哥哥,你送人家回去同學那裏嘛,我知道你不忍心讓我一個人離開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