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這以前,她眼裏隻有方曉飛一個。別的男人,都是空氣。透明的。
“這些花兒,是你買來的?”她問。
“對,直接從馬來西亞空運過來的。”
“花了不少錢吧?”陸薇知道,一株名貴的蝴蝶蘭,市價是人民幣1000元到2000元。這麼一花房的蝴蝶蘭,那得多少錢?可見那個女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一定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吧?”她再一次問扈平這個問題。
扈平搖了搖頭,“我對她,不是喜歡,是欣賞。那個女孩子,是我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應該說,是那種能兩肋插刀的朋友。”
是這樣!陸薇不知為什麼,心裏悄悄地一寬。
扈平注意著對方的神情變化,微微一笑,“很多女孩子都喜歡蝴蝶蘭,其實蝴蝶蘭很不好養,它原產於東南亞的森林中,對溫度、濕度、光線的要求特別嚴……”
陸薇聽著驚歎,“你知道的真多!”
她原來隻知道他是個從海外回來的富商,以為他肯定一身的銅臭味,沒想到竟然這樣有情趣、有品位。
“沒什麼,這都是為了哄女孩子上手才學的。”扈平笑一笑,輕描淡寫地說。
這讓陸薇有此吃驚,有些男人花心,卻不說出來,他倒好,一點也不隱瞞。這讓她不習慣,除了不習慣,還有一點……酸酸的。
“你總是這麼實話實說?”她問。
“有什麼不對嗎?我雖然不是君子,可也不是偽君子。”扈平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讓他看上去更有種別樣的味道。邪邪的,壞壞的,卻邪得有神韻,壞得有格調。
“那,你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陸薇試探著問。
“當然了,你說像我這樣的條件,就算我不找女人,女人也會找我。而我呢,一向是來者不拒。哦,我是說對那種標準美女。”
“哦?”陸薇看著他,暗暗琢磨起來──他對我有意思嗎?剛才在走秀的T型台上,他分明表達了這一點。可他若真對我有意思,他應該掩飾自己的花心才對。
因為琢磨不透,所以才更想探個究竟。人,往往就是這樣被“誘惑”的。
“可是……你交那麼多女朋友,就不怕她們之中有人要你負責?”陸薇問得別有深意。她其實是想知道──如果他也有一個像她這樣談了7年或8年的女朋友的話,他會怎麼辦?除過方曉飛,她很想知道不同的男人麵對同一件事時的做法。
扈平笑了,“負什麼責?都是成年人了,愛是她要愛,給是她要給,動心是她要動心,我又沒逼她。她當時難道不快樂?她快樂完了,還要我負責,什麼天理!”
他背著手,笑容不羈而瀟灑。
這就是人們說的那種“三不”型的壞男人吧?這種男人事業有成,家底豐厚,對女人一向是奉行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三不政策。陸薇想。
“可是,人家會為你傷心的。”
扈平聳一聳肩,“傷心?依我說,你們女人就這點沒出息──愛了,給了,男人不要,你們不開心;給了,男人要了,你們又不甘心。總之是不論如何,你們都有做怨婦的借口。”
這話聽起來真刺激。陸薇默默地想。想到她和方曉飛。她一直在“給”,他不要,她硬給……對了,一直都是她在硬給強塞。填鴨一般。
可是,多情總不是錯!
扈平微笑,意味深長地:“有道是:自古多情空餘恨,可誰要你多情?誰求你多情了?”
是啊,誰求你多情了?心是你的,動不動全由你。你可以不動,就算一不小心動了,你也可以藏起來誰也不給。既然給了,就不要怨。你又不是三歲小孩,更不是白癡。就算對方騙你,誰要你意誌不堅定要上當來著?
唉,看來一個花心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群喜歡犯賤的女人。
陸薇琢磨著扈平這番話,想著方曉飛,那是個純淨的男人,他的生活中絕不會有一堆女朋友,更不會有諸多討女人歡心的小伎倆,跟他在一起,很安全,可是……有點乏味。不知不覺間,她開始看到方曉飛的不足。──疏遠一個人,就是從最小的缺點開始的。
陸薇看著扈平,不由歎了口氣。
“好好的幹嗎歎氣?”
聽扈平這麼問,陸薇不知為什麼,竟生憑空出一些抵觸情緒──這人雖好,可有一堆數不清的女朋友。不由高聲道:“我想要是世上全是你這種男人,女人都得撞牆。”
“不,恰恰相反,要世上全是我這種男人,女人馬上就能學會自尊自愛自強自立。”扈平傲然地說。
陸薇怔了一下,這個道理還是第一次聽說。她搖頭,“我不明白。”
“吃一虧長一智。我可以教會女人別相信男人,別輕易給。其實男人有時不喜歡給得太多的女人,那是一種負擔。營養過剩,臉上會長痘痘。”
陸薇聽得暗暗心驚,對方的話真是直指人心。
她搖了搖頭,“你不懂得女人,也太無情。”
“不是,是你們自己不懂自己。”扈平說。
“我不明白。”
“知道男人為什麼喜歡小女人?”扈平笑一笑,“因為要的時候好騙,煩的時候好甩。”
陸薇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話太刻薄也惡毒了。她吸收消化了半天,才慢慢地說:“你這種人心裏,還有真情嗎?”
扈平笑了,意味深長地,“我是農民,太風花雪月的我也不感興趣,我們有一首民歌這樣唱──碗瓜瓜點燈半炕炕明,燒酒盅盅挖米不嫌哥哥窮。如果這世上還有愛情的話,這才是。”
陸薇是個有天分的人,她被這兩句歌詞打動了,也突然間明白了──愛情不是添加,也不是索求。愛情就像這花香,像這月光,自然的、平靜的……不需要太多。
她看著扈平,這個男人不是不專情,隻是他的感情,就像寶藏,藏得很深,他不會輕易愛,也不會輕易給。
那,他會把他的感情給誰呢?
當然,他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那種好男人,他很花心,很風liu,重要的是,他一點都不掩飾這一點。讓人覺得壞壞的。可是,他突然之間又會很專一。充滿矛盾,所以又充滿魅力。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扈平看了看表。
他們相跟著出來,林蔭道上,陸薇說,“今晚我很快樂。謝謝你!”
扈平笑了笑,一路無話,陸薇略有遺憾,眼看快到走秀的大廳了,她希望有什麼意外發生。正想著,扈平變魔術一樣拿出一串蝴蝶蘭,“送給你。”
這一瞬間,她有那麼一點點的……激動,“為什麼要送禮物給我?”
“因為今天是你生日啊!”
“我是水瓶座的,生日不在這個月。”
“我說的不是這個生日。”扈平的微笑在月光下格外迷人,他柔聲道,“我們除了常規的生日外,還應該有另外一個生日,因為在那一天,我們彼此的世界都改變了……”
他說著把花別在陸薇的裙裾上。
她穿著一件米色的長裙,月光下亭亭玉立,那串粉紅的花束,宛若點睛之筆,令她頓時活色生香起來。扈平看了看她,想,如果你不得不娶一個女人為妻的話,她最好漂亮一點。這樣至少眼睛會舒服;最好呢,還要有錢一點,免得你養她,而且養得不情不願。
“喂,你在想什麼?”陸薇被他看得有點害羞。
扈平貼近她耳邊輕輕地說:“蝴蝶蘭的英文名叫‘像蛾一樣’,意思是隻有毒蛾才能有擁有如此美麗的翅膀與色彩,知道為什麼要叫這麼一個奇怪名字嗎?”
陸薇搖頭,
“那是因為很多男人都願意被美人所螯。像你這樣的美人。”
扈平說完這句,就走了,陸薇看著他的背影,思緒如潮。
汪寒洋在大廳內轉了半天,覺得吵得難受,出來透透氣。
陸星拿著一罐飲料走到她身後。“累了吧,給,加點維生素。”
汪寒洋接過來,竟然是自己一直喜歡的橙汁,心裏微微一動,她看著對方,他今天推了個板寸,以前,他一直留著比較長一點的發型,這讓他看上去很不一樣。也許是因為他的臉色吧,他的臉色很蒼白,略帶倦容。其實除了疲憊,還有一種隱隱的焦慮。
“你為什麼非要在今天開這個時裝秀?”
陸星笑一笑,笑容有些淒冷,“跟你們訂的就是今天,違約要付罰金的。我又不是大款。再說,嘉賓都請好了,改日子太麻煩。大家都是忙人,請一次不容易。”
“你受傷了?”汪寒洋用目光掃著他的胸口,輕輕地問。
是的,他受傷了,昨天在醉昏崖,被喬煙眉的車擦了一下,胸部掛了個口子,還燒傷了手腕。盡管這樣,他今天也必須開這場時裝秀。因為,人有時是身不由己的。
“不要緊。”陸星說。
“對不起。”汪寒洋突然說。
“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如果說,也應該由我來說。”
汪寒洋歎了口氣,神情落寞。
“不要歎氣,不管遇上什麼,都要堅強而快樂地活下去。這是我最想看到的。”陸星溫存地說。
“可你卻讓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的。”汪寒洋說。
“我隻能做到這一步。所以,倒是我應該對你說,對不起。”
汪寒洋聞言,把臉別到一邊,眼淚淌下來,“你要我怎麼還給你?”
“我從來沒打算讓你還我什麼,你隻要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我就高興了。”
“可……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願意。”
汪寒洋歎了口氣,把手中的飲料還給陸星,抽身走了。陸星看著隱在花木中的她,笑了,苦笑,他也正要走,見扈平和妹妹陸薇從那邊過來。他隱在樹陰下,等扈平走開,他出去拍了拍妹妹的肩。
“你嚇我一跳。”陸薇嗔怨。
“想什麼呢?這麼專注。”陸星問。
“沒什麼。”
“真沒什麼?”陸星看著陸薇裙裾上的蝴蝶蘭。
陸薇有些臉紅,“真沒什麼。”
“那好,不過我得提醒你,那個扈平,可是龍琪的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陸薇心一沉,怎麼又是龍琪?
龍琪問:“你可以確定那個人就是陸星?”
“對,就是他,沒錯。”
“那你們,會不會有所行動?”龍琪問得耐人尋味。
“哪有這麼簡單。”方曉飛搖頭,“昨天我不讓江遠哲開槍,對方卻先開了槍。半個小時後,附近派出所的人就去了醉昏崖現場……”
“怎麼樣?”
“陸星和一幫朋友正在草地上燃著篝火烤羊腿,還搭了兩個在野外郊遊的帳篷,說是他們剛從山上打獵下來,晚上不回城了,體驗一下露營的生活。還給了那個派出所所長兩隻野兔三隻野雞,讓轉交歐陽局長嚐鮮。”
好狡猾,這一來,槍聲就可以解釋成是打獵物時開的槍。
“算了,我也沒想到要一夜成名。”龍琪笑一笑,安慰對方。
方曉飛這時歎了口氣,“其實……要說對不起,那應該由我來說,我不知道小喬那個時候會回來,她……”
龍琪看著他,沉默片刻,“你為什麼老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小喬的事,根本不怪你,說得明白些,是她太忠厚了些。老為別人想。”
方曉飛聞言,探詢地望著龍琪。
龍琪說:“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你讓我帶著上官,不光是為了遏製歐陽明,而是準備在江遠哲控製不住局麵時,逼歐陽明出手。作為局長,兩幫火拚,他知情不管,這說不過去;作為父親,女兒生死一線,他更不會坐視不理。於公於私,他非出手不可。你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方曉飛不語,說破這一點,就會顯得喬煙眉的犧牲沒有了意義。不過事實上,這個姑娘的突然現身,打破了他的計劃。他是想通過這件事來檢測一下他的歐陽局長,看看他到底是黑是白。這個疑惑,他真的很想弄明白。
可是,喬煙眉從天而降。從而錯過了一個“檢測”歐陽明的最好機會。
人算總是不如天算。
方曉飛歎了口氣,“不過,小喬昨晚的出現,是促成江遠哲接手這件事的關鍵。”
聽他這麼說,龍琪心中又生出一分歉意,“對不起,我……”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為了破案,我有時也是不擇手段。”
“你真的不介意?我的意思說,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這件事找了江遠哲去辦而沒找我,我會介意,對不對?我為什麼要介意,如果這件事本身是對的,絕不會因為由江遠哲來做而變成不對的。”方曉飛深深地看著龍琪。
龍琪因為這個溫暖的目光而心動,也讓她感覺很舒服。她跟方曉飛在一起比跟扈平在一起要快樂和輕鬆很多。她說:“謝謝你的……理解。”
“不光是理解,我還可以替你打掃戰場。”
“什麼意思?”
“我師傅端木良,雖然不在任上,但他還有一批像我這樣的桃李,我想,通過他們可以查到遊自力在部隊的番號以及臥底時的所有資料,這樣,江遠哲掃完雷在先,我們清理戰場在後,這件事自然就會有個光明的收尾了。”
龍琪微笑,這也是她預料中的,卻又不敢肯定的結局。或者說也是她找方曉飛的本意。這件事,一定得要警方插手,才能達到“美好光明”的效果。──她畫了個藍圖,江遠哲負責操刀修建,最後由方曉飛接手裝璜。這才是一座好房子。
方曉飛笑一笑,“龍老板,合作愉快!”
龍老板微笑,“合作愉快。”
“對了,”方曉飛想了一想後突然問,“如果小喬還在,你會讓她跟著江遠哲嗎?”
龍琪愣了一下,然後沉默。
方曉飛看著她說:“不用回答了,你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龍琪這時不得不有所表示,“江家已經過了操著板斧搶劫的原始積累時代了,他們現在以聖潔的方式謀生。”
聖潔?能有多聖潔?
但方曉飛不想再追問了。他們兩個並不適合在此探討這個問題,他有他的職業操守,她有她的處世原則。這就是個花花宇宙。你的原則你隻能自己堅持,但無法讓別人附和。
他笑了笑,突然又問:“汪寒洋有個小名,你知道叫什麼?”
“你怎麼想起問這個?”龍琪略感詫異。
“告訴我,是不是叫橙子?”方曉飛直擊主題。
龍琪隻好點頭承認。
“你知道她跟陸星的關係嗎?”方曉飛眼神尖銳。
龍琪迎著對方的目光,“如果你是在審案,我有沉默權;如果你是在探聽別人的隱私,那你更無權過問。”
方曉飛歎了口氣,“龍老板,其實你的態度,再一次說明了一切。順便說一句,我不是在審案,也不是八卦,我隻是有個小小的疑惑,需要弄清。現在,我已經弄清楚了。”
龍琪看著他,“以後不光跟你說話得提防著點兒,連表情都得注意不要刷錯。”
方曉飛笑了,“有那麼嚴重嗎?”話語間不無得意。
“一個晚上不見,你好像變了很多。”
“人總是在慢慢地長大,慢慢地成熟。”方曉飛頗有意味地說。
“你還在怪我?”這個家夥還挺記仇。小心眼兒。
“我沒怪你,真的,我隻是希望,以後我的思維,能跟你並駕齊驅。落後,就要挨打。”方曉飛開玩笑道。
肯這麼想就好,龍琪笑了,“對,你今晚沒事做嗎?不是要你們來搞治安的嗎?”
“不要緊,隊副來了,這種場合,他比我有經驗得多。我呢,今晚專門保護你,看著你別出事就行了。”方曉飛說。
“知道嗎,你這叫假公濟私。”
“話不能這麼說,你是納稅人。”
龍琪笑了,提醒道:“我覺得,你從現在開始要小心一點。”
方曉飛知道,但不以為然,“我是警察。”
龍琪搖了搖頭,“你真的要小心。”
“你關心我?”方曉飛的眼神中有種渴望。
“不止是關心。而是揪心。”龍琪直言。
方曉飛心裏好不激動,握住她的手。“你的手很冷……”
“受驚過度。”龍琪輕輕地說,“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膽大,不怕死,可是昨晚看到那噴出來的血,我真的嚇壞了,我突然想……”
“想什麼?”
“我想,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得很深情。
“可你剛才說沒想我!”方曉飛揪住個漏洞。
“剛才是騙你的。”
“那現在呢?”
“現在是哄你的。”
上官文華在觀眾席外巡視了幾圈後,發現自己的杯子忘在了2號換衣間,她想喝點水,在路過6號換衣間時,從門縫裏看到方曉飛和龍琪麵對麵站著,眉目傳情。而扈平和陸薇,則在不遠的走廊竊竊私語。
主角們都聚在這裏了,真是台上一場戲,台下一場戲,而且台下的精彩並不遜於台上。
上官停在門口,想聽聽裏邊的對話,又覺得偷聽牆角與她從小受的教育不符。為難了片刻後,轉念一想──那兩人也太不小心了,萬一讓人聽到呢?我得保護他們啊!
有了借口,就寬心多了。
上官於是心安理得地站在門口。
時裝秀一開,何蘇琳就不太忙了,她現在坐在總監室,從幾十台屏幕上觀察著大廳內的情況,嗯,秩序良好,氣氛熱烈。別說,這些達官貴人們卸下平日的麵具,倒也真實可愛。看他們笑得多麼開懷暢意,這時候讓他們出點血捐點錢,估計沒誰會猶豫。
陸星真是個人材。
何蘇琳正思想著,一個員工走過來說:“何部長,反貪局的陸局長要見你。”
總監室外人是不讓進的,這涉及一些公司內部秘密,除非有特殊的手續,比如公安局搜查令等等。何蘇琳來到走廊上,陸星正在接電話,幾秒後,他說完了。
“何部長,是這樣的,你現在派幾個人去大廳內數一數今晚來的警察。”
為什麼呢?這個問題何蘇琳沒問出口,因為太幼稚,她笑一笑,換一種方式,“這不好數吧,我跟市刑警隊的人不熟,今天來的人又多,我真的認不出哪個是警察,哪個是嘉賓。”
“這個你放心,在來之前,我就跟他們打過招呼,說為了與嘉賓區分,一律要他們穿警服出勤,所以,見一個穿警服的就算一個。”陸星說。
“您是怕少了人嗎?這太平盛世的,誰敢綁架警察?”何蘇琳微笑,在沒有探試出對方的用意之前,她是不會有所動的。
陸星歎了口氣,“恰恰相反,我是怕多出來。”
何蘇琳聽得若有所思,點點頭,“好吧,我馬上派人去,不,我親自去。”
“何部長,你一定要細細地數,不可漏掉一個,刑警隊今天包括方隊長一共來了8個,加上城南派出所的11個,城北派出所的9個,一共是28個,你隻要數著對不上,就馬上來找我。明白嗎?”
何蘇琳點頭,“不過,為什麼會是警察多出來?”
“今天的座次,我是按口兒來分的,市常委五套班子及文教、衛生、交通……他們各係統的人都很熟,常在一起開會,至於那些老板們,跟各口的關係估計也不錯,都是熟麵孔……”
陸星這麼一解釋,何蘇琳明白了,上層人物之間彼此的關係是熟絡的,所以算起來,警察應該是最好冒充的,穿插上製服往人堆裏一紮,沒人會過問。而且,警察負責治安,可以在大廳內四處遊走,方便得很。
“我一定查清。你放心陸局。”
汪寒洋和楊小玉幾乎是前後腳地走進總監室她倆進了裏間,這是專為公司高層準備的。
“怎麼,你這兒會兒沒事?”一個問另一個。
“咱們的方曉飛方大隊長在那兒呢,你說,能有我什麼事兒?”楊小玉的笑容撲朔迷離,“老板也真是有兩手,這時候,她還有心思談情說愛。”
“喂,你怎麼知道她談情說愛呢?”汪寒洋總有獨到的見解。
“我趴門縫兒偷偷看的。”
汪寒洋笑了,“就你能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那你說點高雅的。”楊小玉其實也不是沒有感覺,隻是想聽聽對方的見解。
汪寒洋想了想慢慢地說:“周燁他們從雲南過來,目標是龍琪,可龍琪現在生龍活虎,這證明他們行動的徹底失敗。所以,他們還會動手。就算是為了泄憤。”
“泄憤?”
汪寒洋點頭,“江遠哲估計現在已經回去了,我們這裏從理論上來講,是安全的。可是……方曉飛就不一樣了。陸薇昨天來酒店一吵吵,誰都知道方曉飛在我們這裏,對方就是用腳趾頭想想也會想明白是他幫咱們出謀劃策。所以現在對方最恨的人就是他。”
“對了,”楊小玉想起一件事來了,“好幾天前,老板救過小方一次,當時刺殺他的那把刀,離他僅有0。1毫米。你說,與咱們這件事有關?”
“現在不好說……看今晚的事態吧,所以,老板才把小方牽絆到自己身邊,怕他出事。”
“不會吧,他可是警察!!”楊小玉對此表示懷疑。
“警察又不是變形金剛,今晚人多,場麵混亂,很容易給人混水摸魚。”
楊小玉想了想,“方曉飛這會兒留在老板身邊,也是想保護她……兩人倒挺有默契。”
汪寒洋笑一笑,卻什麼也沒說。
“你老是欺負我。”方曉飛給說得哭笑不得。
“你說我怎麼欺負你了?你是失財了還是shi身了?”龍琪微笑。
方曉飛臉騰一下紅了,吭哧了半天,“失財我不願意,shi身倒可以……考慮。”
龍琪拿了個剝好的桔子給他,“你這理想真夠香豔的,以前不會是常常……”
“沒有沒有!真沒有!!”方曉飛趕快撇清,手裏握著的那顆桔子都擰破了。
“沒有?!”龍琪吃了瓣桔子,“天知道。”
“喂,我是真的……”方曉飛有點急。與女人太容易證明自己是否清白相反,男人的痛苦就在於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小方同誌現在大概恨不能在自己膀子上點一顆守宮砂出來。
“現在這年頭連烈女都絕種了,想不到這又蹦出一烈男來。”龍琪慢悠悠地說。
“喂,不要嘲笑我!好男人應該得到的就是嘲笑嗎?”方曉飛有點急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龍琪覺得有些好笑,“其實就算你真的無數次shi身,我也不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方曉飛倒有些詫異。
“笑話,青春痘長在你臉上,我擔什麼心?”龍琪微微一笑。──言外之意是不是……你失不shi身與我何幹?
方曉飛琢磨著,表情很失望,“喂,你說的是真的?你真不在乎?”
“我在乎什麼呀?你shi身又沒失我這兒,不會想要我負責吧?”龍琪戲謔道。
方曉飛沉默了一會兒,很認真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有時候很傻?”
“有點!”
方曉飛又沉默了一會兒,“你們女人是不是就喜歡風liu的男人?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你不願意嗎?”
龍琪看著他──男人和女人中都出這種專在一棵樹上吊死的死心眼兒,你一旦被他(她)搭上,就得負一輩子責任,甩都甩不掉。當然,說好聽點兒,這叫癡情、叫專一。
“你為什麼不說話,回答我?”方曉飛追著問。
龍琪想了想說:“我不喜歡風liu的男人,但,我喜歡風liu的女人。”
方曉飛聽著突然笑了,“英女王最喜歡兩種人,一種是權詐的英雄,一種是放誕的美人。她認為英雄不權詐,便為莽夫;美人不放誕,是為泥胎木塑。”
龍琪不無得意地,“這是誇我呢吧,放眼天下,誰可以把英雄美人集於一身!”
方曉飛看她美得那樣兒,搖頭,“英雄你勉強可以算一個,別的不說,你那心眼兒跟泉眼兒似地,陰謀詭計咕嘟咕嘟往上冒。至於美人,你就差一點了。”
“你──”龍琪瞪著對方。
方曉飛微笑,“我不是說你不夠美,我是說你不夠風liu。因為一個人風不風liu不能自己說了算,得靠異性來決定。你說像我這麼膽子大的男人,沒幾個吧?敢跑到你麵前獻殷勤,那不跟摸老虎鼻子差不多嘛!那真是伴君如伴虎。”
龍琪給氣壞了,突然閃電一樣掐住方曉飛的脖子,“你再胡說!”
方曉飛猝不及防,卻被她製得一動不能動,“喂,你怎麼跟潑婦似地,說動手就動手?!”
“那又怎麼樣?我可告訴你,一般要是說不過別人,我就動手。”龍琪微笑,“所以,你一定要記住,以後說話呢,聲音不許比我高,嘴巴不許比我快,詞彙用得不許比我多!”
方曉飛又好氣又好笑,正要說什麼,聽到門邊上有人在笑,像是上官的聲音,趕快說:“行行,我知道了,快鬆手,我們的同事在外麵呢。”
龍琪笑了笑鬆開手,方曉飛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門口拉開門,過道的盡頭,是上官的背影。
“我真的完了!上官剛才在門口。”他對龍琪說。
“我也覺得是完了,上官她不知聽去多少。”龍琪想的則是另外一碼事。
方曉飛的臉色也凝重起來,想了一想後,笑了,“她應該是剛站在門口的,否則,她還有心情笑嗎?”
龍琪點頭,不論是誰,聽到自己的父親有“事”,還能笑得出來?
“可是……你真的相信她嗎?”
“我相信。”
“可歐陽明畢竟是她的父親,如果歐陽明真的有事,如果上官也知道了這一點,那會怎麼樣?她是不是還能站在你這一邊?”
方曉飛不說話了。
“可是……我們的話讓她聽去了,不太好吧?!”沉默了一會兒他說。
“讓她聽去了更好,如果她站在歐陽明那一邊的話,我們現在至少給他們一個心情鬆懈毫無提防的印象。”龍琪說。
方曉飛聽著心裏一動,難道她知道有人在門口站著?所以才做那樣的舉動?她的心機總是先人半步。
龍琪搖頭,“不是我知道,而是過道兒上有攝像頭。我們的人看到了。”
方曉飛苦笑。
何蘇琳接了陸星的活兒後,開始用心琢磨,我怎麼去數那些個警察呢?他們都是帶腿兒的。想了一會兒後,對呀!她叫來她的副手徐青青,讓她拿28個鍍金打火機來。
“今天來了警方來了三撥兒人馬,你讓他們的領隊把他們各自的人招呼到一起,然後把這個打火機贈給他們,就說辛苦了。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隻是個紀念,望不要嫌棄。順便看看有沒有拉下誰。”
“那不妨多拿幾個預備著。”徐青青說。
“不用,就拿28個,如果有人沒拿到,讓他親自來找我,我會對他作出補償。”何蘇琳笑一笑。
徐青青看著頂頭上司臉上閃動的笑意,領命而去。何蘇琳想了想,跟在她背後。這事,她得親自出馬,看看究竟。既然陸局長那樣鄭重其事地安頓了一番,其中必有玄機。
今晚所有來的警察都在大廳的走道中三三兩兩地撒落著,因為氣氛的熱烈與祥和,沒有人認為會出什麼事。徐青青很容易就找到了刑警隊的隊副和城南城北的派出所負責人,他們都無一例外地推辭一番後,由陸星出麵勸說,“又不是什麼貴重禮物,三毛不著兩的,放心吧,構不成受賄罪,我這個反貪局長作證。人家酒店的一點心意,收下吧,啊!”
於是隊副和兩個派出所副所長各自把自己的人招集過來,一人一個鍍金打火機,何蘇琳站在一邊,數一數,就刑警隊多出一個打火機。一問,是他們方隊長這會兒不在。正說著,方曉飛過來了。
秀就要結束,方曉飛得出去看看情況,他別了龍琪,心情愉快地去找他的隊友。大廳的氣氛實在是熱鬧得很,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烈火烹油的溫度,那些平日繃得緊緊地的各界精英於此時此刻全放鬆了,扔開身份,台上台下吼成一片,起哄的,打趣的,有的人把手表領帶手帕打火機之類小東當成了彩頭,看到興奮處就往台上扔,這會兒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方曉飛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讓讓。好不容易才從前台擠到中間。
這時,一個穿警服的中年人從旁邊出來,手裏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一杯飲料,盤子下有個鋒利的東西閃著寒光,他向方曉飛走去……
很近了,五步、三步、一步,隻有幾公分了──
劉雪花突然橫插出來,從後麵揪住那個警察,“喂,警察同誌,6排13號在哪兒,我出去方便了一下,就找不著地兒了,我是工商局的。我們張局你見了嗎?”
“噢?!”那中年警察猝不及防,隻好停下腳步,在場子裏四下看了看,“喏,那個是不是?”他隨便指了指。
“謝謝啊!”劉雪花熱情地說著,並死死盯著對方。那個警察在她的目光強射下,趕快混入人群中。
“咦,是你?你們中餐廳這會兒不忙嗎?”方曉飛一抬頭看到了劉雪花,驚,且喜。隻要是龍琪身邊的人,他都覺得親切無比。
劉雪花停下,看著對方,意味深長地,“你這孩子想什麼呢?這麼專心?看著點兒腳下,小心跌著。人多,水渾。”
“沒事的。”方曉飛滿麵春風。
劉雪花搖了搖頭。再回身找那個中年警察,早已經沒影兒了。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不忙嗎?”方曉飛又問。
“我正是去找小何何蘇琳呢,這幫貴賓今晚肯定得在咱們這兒吃飯,我得問問共上多少桌。溜了一圈愣沒找著人。”
對方的話中用了“咱們”這個詞兒,這讓小方感覺更親切,他問:“你們這飯菜不得提前預備啊?現在才問?”
“料是得提前預備,但咱們這兒有中餐西餐,這就得根據客人的口味來調配了。別做多剩下了。今天可是全免費的。不賺歸不賺,也別太賠厲害了。”劉雪花解釋。
“哦,那您忙吧。”方曉飛就要告別。
“等等,瞧你這孩子,跟急腳鬼似地,我還有話沒說呢!”劉雪花叫住對方。
“什麼事?”
劉雪花沉吟片刻,“你要小心。”
方曉飛笑了,“我知道。”
“對了,晚上散了場去我那兒喝湯。”見方曉飛猶豫,老劉又加了一句,“她也去。”
說到“她”,方曉飛不由喜氣盈動,“好吧,我一定去。”
“一天沒見,好像瘦了些。說你呢。”劉雪花母性的魅力又散發出來。
“所以我要多喝一碗湯。”
劉雪花笑了,“去吧,小心哦!”
方曉飛看著對方消失在人群中,收斂起笑容,看著場中。
其實,他剛才已經看到那把閃著寒光的刀尖了。他就等著對方刺過來,然後看個究竟。不料劉雪花出現了。有些一事總是如此之巧。他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喝彩,想著,那個人穿的是警服,他是誰呢?
看到方曉飛把最後一隻打火機拿走,何蘇琳舒了口氣,總算,沒有多出來。她正要退出大廳,突然發現她前麵有個警察,她頗為疑惑地看了看不遠處刑警隊、城南及城北派出所各自紮成三堆兒的警察們,他們剛被徐青青及陸星招呼著領了打火機。便走過去問:“您是刑警隊的嗎?”
那警察愣了一下,“是啊。”
這就露出破綻了,剛才方曉飛點名清理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共8個,一個不少全在那兒哪,這個警察他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那我怎麼沒見過你呢?”何蘇琳微笑著,先穩住,再找陸星。
“你是──”
“我是檔案室的小何呀!頂樓檔案室!”一般單位的檔案室都在頂樓,清靜。
“哦,小何呀,”那警察想了想,“我說這麼麵熟呢,是這樣,局裏值班的小馬接到省廳的電話,要我來找方隊長傳達一下。很重要的。”說得煞有介事。
是這樣啊?!何蘇琳倒猶疑不定了,也許對方的話是真的呢?
“那我帶你去,你們刑警隊的同事都在那邊。”把這人帶過去,真偽馬上得以分辨。可是她的話中露出了破綻,她說“你們刑警隊”,而不是“咱們……”。
“行,謝謝啊!”那警察笑一笑,突然腳步下一滑,蹲在了地上,“哎呀──”
“怎麼啦?”何蘇琳一驚,客人的意外就是酒店的意外。她彎下腰去問。
“我很好。”那警察輕輕地說著,拿手用力在何蘇琳後頸上一擊,她軟軟地倒在他懷裏,他扶著她,邊說,“看你,喝多了不是,喂,前邊那位,洗手間在哪兒?這位姑娘喝高了。”
有人告訴他:“往前走左手拐彎。”
“謝謝!”
劉雪花進了龍琪的6號更衣室。見她像一攤泥一樣把自己堆在沙發上,一副疲累不堪的樣子,她昨晚受的傷還沒好呢。剛才她是不想讓方曉飛擔心才硬撐著。
“你看你,不會歇歇!”責備中帶有關切。讓人感到親近而溫暖。
龍琪看著她,“這個時候,我怎麼歇。”
劉雪花也不說話,把手中的保溫筒放下,盛出一碗湯,馬上,一股香氣濃濃地撲鼻而來,“來,先喝一點,提提氣,專門給你熬的,熬了一天一夜。”
龍琪揭過來腸碗,跟劉雪花在一起,是她最放鬆的時刻,一方麵,她比她年齡大,讓她有種依賴感,另一方麵,她們的利益可以說是完全一致的,所以是完全不設防的。
那股湯的香味也感染了她,讓她馬上沉浸在一種柴米油鹽的一種平淡氛圍中,暫時拋開眼前的一切。
她先聞了聞,一副陶醉的表情,再拿小勺一點一點地喝著。
劉雪花等她喝得差不多時,問:“小方剛才在你這兒來?”
“你知道?”龍琪笑著反問。
“我剛才遇見他,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好像剛洗過溫泉似地,容光煥發。那個傻小子。”
龍琪笑著搖搖頭,“你也覺得他有點傻嗎?”
要配你,最好還是傻一點,否則非打起來不可。劉雪花想著,說:“我覺得你那脾氣,也該適當地改一改了……”
“我脾氣怎麼了?”
“不是我說,太霸道了點。人家方曉飛又沒在你這兒領薪水……”
龍琪笑了,顯然這個建議被她接受了,“那你說怎麼改?”
“先從最基本的開始,比如撒嬌呀……”
“撒嬌誰不會!”龍琪不以為然。
“不是我說,你還真不會!”劉雪花一臉鄭重。
“你別滅我的威風。”
“我不是滅你的威風,撒嬌那玩意兒可是天生的。”
聽對方這麼一說,龍琪仔細琢磨半天,發覺自己長這麼大,還真沒撒過嬌。敢情老天爺壓根兒就沒往她身上裝這個程序。
她隻好說:“我犯得著跟誰撒嬌嗎?啊!那說不好聽點,叫獻媚討好。我是什麼人,我一向都是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劉雪花不由苦笑,沒法子,有些東西它還就是天生的。
“對了,我感覺那個扈平對你也挺好的。”她帶有一點試探性質。從她個人的感覺來說,她比較傾向於方曉飛。那個扈平有點讓人捉摸不透,而且,他跟她們老板有些地方太相似。夫妻最好不要相似,要互補。
龍琪聞言趕快搖頭,“扈平?我跟他不合適,真不合適。”
這一來,劉雪花就放心了。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覺得他女朋友太多?”
龍琪搖頭,“我沒那麼小氣。”
劉雪花想,你何止是不小氣,你簡直就是超強殺毒軟件,再風liu的男人跟了你,那也隻能幹幹淨淨守身如玉從一而終。
“他挺有錢的。”她又說。
龍琪笑了,“他有錢,我沒錢嗎?”
有錢的女人就這點好處,劉雪花想了想,說:“對了剛才,我好像看到有人要……”
龍琪聞言,驀地站了起來。
陸星等到了半天,也沒見何蘇琳來給自己個回話,覺得不是出什麼事了吧。又轉念一想,應該是沒事才對,這可是她的地盤。嗯,肯定是沒事,這會兒秀要結束,她指不定在哪兒忙著呢。也好,總算熬出頭兒了,一顆懸著的心可以放下了。
他伸長脖子一看,楊小玉在前麵,他走過去拍拍她的肩。
“喲,陸局長,有何貴幹?”楊小玉笑眯眯地。
“找一下你們老板,跟我一起作個結束語。”
“行,這種在領導麵前露臉的機會我們可從不放過。就宣傳的效果來說,這比可作廣告強多了。”楊小玉一口答應。
“對了……”陸星看著要走開的楊小玉舉言又止。
“什麼事?不會又讓我們捐款吧?”
陸星擺了擺手,“沒事。”
楊小玉走開了,陸星巡視了一下大廳,飛聲笑語,人頭攢動,挺正常,沒有任何異象。他正準備到後台跟秘書要閉幕詞,迎麵走來方曉飛。
“一個晚上怎麼沒見你?”
“我負責整個場子的安全,你有什麼發現?”方曉飛問。他倆現在挺客氣。
“沒有。”陸星說,“要結束了,你注意一下。自己小心。”
這是從認識以來他對方曉飛說過的最溫和的話了。方曉飛笑一笑,“我知道。”
“對了,你們局長歐陽明呢?我給他發了請闌的,他也答應我走一場的。”
“上官不是替她父親走了一場?”
“有種事是不可以代替的。這不是小氣計較。”陸星意味深長地,“再見,對了,有空的話,不妨去找一下這裏酒店的何部長……”
“為什麼?”方曉飛覺得有點玄。
“見了你就知道了。希望沒事。”陸星說完拜拜了。
上官文華與楊小玉在6號更衣室門外迎麵遇上,兩人目光一對,會心一笑。
“怎麼在這裏轉悠?”楊小玉搶先問。
“我們隊長讓我來的。說要我像盯梢一樣看住你們老板。”上官的笑容有點那個。
“很好嘛,這說明你們隊長很敬業。”楊小玉微笑。
上官點頭,一語雙關地,“沒錯,他是很敬業。不過……”
“沒有不過,真的,隻要想,就一定行。”楊小玉的語氣不無霸道。
上官沒說話什麼,方隊剛才一直都跟龍琪在一起,這她知道。而這個結局也正是她希望的。方隊應該有個好歸宿,那個歸宿不應該是陸薇,她也許是愛他的,但她不知道怎麼去愛。龍琪知道,她也有這個能力。
“對了,你父親呢?怎麼沒見他?這可是跟各階層領導溝通的好機會。”
“他去省廳開會了。”上官說。
“哦……”楊小玉作恍然大悟狀,然後笑一笑,“我都忘了正事了,我是來通知我們老板,秀要結束了,陸局長請她作結案呈辭。”
今天的服裝秀很成功,作為東道主的龍琪一定得和主辦方陸星聯袂作一番閉幕講演。但
上官聽楊小玉在這種場合下居然用了句法庭術語,笑了,這家夥永遠是嬉皮笑臉指東打西,但挺可愛的。上官對她笑一笑,“今晚一夜平安,你多保重。”
“不會有事的,我是少林弟子啊!回頭我請你吃飯。”楊小玉眨一眨眼。
“少用你們的糖衣炮彈來腐蝕拉攏我這樣的公安幹警!”上官架子一端。
“喲,你還來勁了。別繃著了,以後說不定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楊小玉說著抱一抱對方的香肩。
“一家人怎麼樣?要犯了法,一樣抓。”上官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還越來越給臉了,拉倒吧,現在閻王爺都爛了,小鬼們倒還挺著。”
“那就讓閻王滾蛋,我們小鬼上唄!”上官說。年輕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光澤。
“別說,你還挺漂亮的。”楊小玉盯著她。
“再漂亮也沒你什麼事。”上官拂開對方的手,“把你的鳳爪拿開。”
“得了吧,我還真沒那非分之想。你說你就是再漂亮,一穿上你們那身貓服,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不知不覺,兩人鬥起嘴來。前麵大廳裏則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掌聲,估計是誰又出什麼洋相了。
“你不有正事嗎?還不快去。”上官替對方急了,她們可是守時守慣了的。
“那再見。”楊小玉說著又回過頭,兩人認識不久,卻有種腥腥相惜之感。
“喂,你真是少林弟子嗎?”上官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不凡的身手。
楊小玉點頭,“那當然,以我的功夫,應該是少林首席弟子。什麼十八羅漢,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還在吹牛。她根本就不是河南人,學的也不是少林功夫,因為方曉飛才是河南人,他才是真正的少林俗家弟子,他幾次讓步於楊小玉,並不是打不過她,隻是覺得在當時的情況下輸比贏更有意義。因為人隻有在得意時才會忘形,失意時反而保持警覺。他希望楊小玉得意。
上官笑了,你就使勁吹吧就你。
服裝秀已經秀到最後,台上的捐款箱也滿滿的了,估計陸星這會兒心裏一定後悔為什麼不弄一個膠皮箱子,可以伸展脹大。
總之今天是收獲多多,陸星滿臉放光,在聚光燈下激烈陳詞──“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的慷慨解囊,謝謝大家為山區教育作出的奉獻。教育,是全民族的希望,這關係著一個國家的未來,我們今天有什麼樣子的教育,明天就會有一個什麼樣子的未來。所以,不光是今天,還有明天後天我將和諸位永遠關注我們的教育事業──”
這話真讓人熱血沸騰,於是掌聲響起。
陸星成為中心,而他身邊的龍琪則一直靜靜地微笑,今天她甘當綠葉,隻是在適當的時候向台下揮揮手,她換了一件白色的旗袍,柔和的燈光打在她身上,麗色襲人。
方曉飛看著她,陸薇看著她,上官文華看著她,大家都看著她,掌聲一浪高過一浪,氣氛達到頂點。
就在這尖峰時刻,一顆子彈無聲地穿過熱烈的聲浪,直指龍琪,一串鮮血的血花在她雪白的裙幅上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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