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那些家夥連家眷也不顧,或者警方跟他們也有點勾搭,我們怎麼辦?”大衛問。
“一個字──殺!!”江遠哲惡狠狠地。
“可是……”大衛有所顧慮。──如今的江家可不是操著板斧搶劫的初級階段,他們早已金盆洗手轉行正當生意了。如此大開殺戒,會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懲惡不得已揚善。殺凶,主也會原諒的。”江遠哲一個字一個字地。他是下定了決心要為喬煙眉複仇。
陸薇和小方走進街道辦事處,接待他倆的是一個熱心的大姐。
“喲,小兩口來登記結婚?真是金童玉女,我見了那麼多的新人,還沒見過像你們這麼般配的。”
她的大嗓門招得辦公室所有人都過來圍觀,嘖嘖稱羨。
“喂,你不是刑警的方隊長嗎?上過電視,破了好多奇案,神探喔。本人比電視上還帥。”
“這個姑娘不是陸市長家的閨女嗎?真漂亮。”
“那不是更般配了嘛!”
般配!陸星暗暗搖了搖頭,往往表麵上和諧的東西,實際上並不協調。唉,我們用眼睛看到用耳朵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這句話在愛情中也同樣適用。
陸薇卻被大家誇得滿臉放光,小方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了。的確,有時候,婚是結給別人看的,就像狗展一樣,是不是名犬得經過大家認可專家鑒定。
陸星拿出喜糖分給眾人。有個人也認出了他,“咦,這不是反貪局的陸局長嗎?”
陸星風度翩翩,“我是陪妹妹來的,我就這一個妹妹。”
他的在場,更加重了這個婚姻的含金量,雙方非富即貴,就像一個精裝豪華版的人生活色生香地展出。辦事處的人趕快拿來結婚證書,請陸薇和小方一對新人登記。
陸薇拿出她和小方的合影,仔細地貼在結婚證書上,貼好後拿給小方看,嗯,不錯,的確是俊男美女十分相襯。陸薇又把筆遞給小方,小方猶豫了一下,這時,陸薇的手機響了,“喂,啊,什麼?是你?好吧。”
“誰?”小方問。
“哦,沒事,我小學同學,知道我這兩天要結婚,特意來送個禮物給我。她就在門外,我去一下。”陸薇說。
“我跟你一起。”
“不用。等我,很快。”陸薇說著示意陸星看住小方。
上官在馬路對麵的公園等陸薇。
“怎麼是你?有事嗎?很急?”她很奇怪。
上官沒回答,看著這位準新娘,她的確算得上是容光煥發。
“你要結婚了,幸福嗎?”她問得開門見山。
陸薇點點頭,“是的。很幸福。”
“那,我們方隊呢?他幸福嗎?”
問到這個,陸薇遲疑了一下,上官這時替他回答,“他不幸福,因為他另有所愛。”
陸薇瞪著上官,不知她為何而來。但來者不善。
上官這時又問,“那,如果不結婚,他會幸福嗎?”
──他,當然會。因為這樣,他就可以跟他的心上人在一起了。陸薇想。
“結婚,你幸福,他痛苦;不結婚,你痛苦,他幸福。是不是?也就是說,你寧肯結婚,寧肯自己幸福而讓他痛苦。是嗎?這就是你的愛嗎?”
陸薇這下明白上官的來意了。她以為。
“原來,你在暗戀他。”她說。
上官笑了,方隊就是塊奶油蛋糕,也不至於人見人愛吧。有人還就不喜歡吃甜點。
“不是,我是警察,我有說出真相的義務。”
“你想說什麼?”陸薇的臉色有點變。
“11月1日晚10點22分,你和文室在他的別墅前下車,10點35分龍琪回來了,11點5分,文室死亡……”
陸薇的臉白了。沉默著。沒有什麼是可以瞞天過海的。如果你真的做了。
“你愛方隊,我理解,但方式錯了。”上官說。
她看著陸薇,“我給你5分鍾,要麼,你進去跟他坦白;要麼,你跟他結婚。”
陸薇這時腰一挺,冷冷地說:“我也給你5分鍾,要麼,你進去給他彙報案情;要麼,我跟他結婚。”
幾乎就在一瞬間,陸薇整個兒就變了,變得像刀鋒一樣銳利。真可惜,這副模樣,方隊沒福看見。上官想。
“怎麼?你不去?不去勸你的方隊不要跟我結婚?”陸大小姐逼進一步。
上官不由退了一步,說實在的,她不會發人之惡。陸薇這事,還算不上詐騙。夠不著刑事責任。
“行,你結婚吧。不過我得告訴你,11月1日晚龍琪見你的時候,你穿著衣服。她知道,但她選擇了沉默。她也喜歡小方,比你喜歡,從點上就可以看出來。”
“你胡說。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他。”陸薇反駁。
上官冷冷地盯住她,“古時候,有兩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到縣衙擊鼓告狀,她們都說那個孩子是自己的。縣太爺就讓她們爭,說,你們誰力氣大,誰就把孩子帶走。兩個女人使勁地拉孩子,但拉著拉著,其中的一個停下了。縣太爺問,你不要兒子了嗎?那女子說:我要,但我不忍心傷了我的孩子。”
陸薇沉默著。
“我再重複一遍,你喜歡小方沒錯,但方式錯了。”上官說。
“我要結婚。”
“好。”上官點點頭,慢慢地說,“龍琪這個故事其實沒講完,它還有個大結局,你想不想知道?”
“說來聽聽。”
“那個縣太爺後來把孩子判給了不忍心傷孩子的婦女。因為她的愛是真的。”
陸薇笑了,譏諷的笑,“這隻是個故事,我演繹的,卻是現實。”
上官沒詞了,她想不到,她居然說不過陸薇。她停了半晌,說:“你很幸運,文室死了。他不會開口為自己辯解。說自己什麼也沒做過。”
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你在暗示什麼?”
“你清楚。”
“他的死與我無關。”
“誰知道?”上官冷冷地,“現在看起來,與你最有關。”
“你說我在滅口?”
“你自己都說了。”
陸薇笑了,“我沒做過,我不擔心。小方他是神探,他會查出真凶。我很慶幸,那個凶手替我除了個隱患,否則,我還真的有點擔心。謝謝上天,我總是很幸運。”
“也許這正是你的不幸,文室死了,你作為那晚最後跟他在一起的人,必須說出當晚發生的一切。順便告訴你,做假供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我不會去作證的。小方他不會讓我去作證。我一個姑娘家受了那種刺激。小方他會讓我再次受到傷害嗎?隻要我做出一臉驚恐的樣子,他就不會。絕對不會。”
看來,陸薇真的是太了解小方了。
“沒錯,你真的是很幸運。”上官從口袋裏掏出陸薇那本診療手冊,“告訴我,這個是你怎麼‘幸運’地得來的?”
陸薇接過來,“怎麼會到了你手裏?”
“從方隊口袋裏掉出來的。”
陸薇笑了,“這很簡單,那兒的院長我認識。這也是一種幸運。不是嗎?”
“醫院也一樣不可以做假證!”上官強調。
“這個不是假的。是真的。”陸薇說,“11月5日,是記者節。所以市委宣傳部組織全係統奮戰在新聞戰線的同誌們去醫院作全身檢查,作為福利。正好,電視台有個陸薇,以前跟我一起主持少兒節目,她比我大2歲,人們叫她大陸薇,叫我小陸薇。大陸薇去年結婚,今年懷孕,她想生個健康寶寶,所以這次借機在婦幼保健醫院做了個全程的婦科檢查……這個診療手冊,就是她的。”
“你就不怕被小方看到?”
陸薇笑一笑,“他看到又怎麼樣?拿錯了唄!而且也很幸運,偏偏是我哥去拿的,他拿錯了,他看後很憤怒,他的過激的反應給了小方一個錯覺,更加以為我……”
“就像當初他在文室家裏發現你的衣服一樣,是嗎?”
“對,”陸薇笑得很甜蜜,“其實從頭至尾,我並沒有做什麼,隻不過利用了小方的一點點錯覺。所以,要錯也是他錯。不是我。”
她歎了口氣,“我想跟他結婚。他一直不肯。說起來,我的賭注也不小,萬一輸了呢?”
“你的確很幸運。不過,也很難說。他不喜歡你。你知道的。”
“但他從此,再也不可能去喜歡別人了。對於我,這已經足夠。他是個好男人,不花心,很負責任。將來一定是個很好的丈夫。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了。”
“可你沒想過,如果有一天方隊他知道了真相……”
“那又怎麼樣?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我說自己出事了嗎?沒有!是他自己撞上來的。沒得怨。”
好,能這麼想就好,“那,祝你成功。”
陸薇盯著上官,“聽口氣,你是不會跟小方說了?”
“需要做出交待的人,是你。”
陸薇笑了笑,“其實你該慶幸你做了件很聰明的事,否則……”
“否則怎麼樣?”上官聽出了話中的威脅。
“我就毀掉他。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他這棵樹,是我栽的。”陸薇笑容一斂。冷冰冰地。
──對於有的人來說,愛情就像往銀行存錢,存多少她就要取多少,而且還要利息。
上官看著對方:“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我不信神。我們家的人都是無神論者。”
上官歎一口氣,什麼也不怕的人一向是所向無敵的。
“那,我們可以說再見了嗎?”陸薇問。
“好吧,”上官說,“不過,我會把這個話語權永遠交給你。”
陸薇轉身走了。小方還在等她。
“誰找你?這麼久?”小方問。
“有多久?等這麼一會兒,你就嫌我煩!以後還有一輩子呢!”陸薇不高興。
小方看著她,覺得她有點陌生,“不是,我沒嫌你煩,等多久我都願意的。”
“真的?”陸薇看著他。
小方歎了口氣,點頭。
“那你幹嗎歎氣?”
小方無以言對,想一想,“對了,我好像看到是上官的車?不會是她找你吧?”
“是呀!”陸薇說。
“什麼事?”小方納悶。
“能有什麼事,我不是跟你說我小學同學找我了嗎?”
“她就是你小學同學?”小方奇怪。
“她當然不是我的小學同學,但我小學同學,正好是她的中學同學,兩人上街遇上了,上官就順路送我們同學一程。不好嗎?”
小方這時才感覺,陸薇的口才其實挺溜的。
“那她怎麼不進來?”
“為什麼進來?明顯著拍馬屁,人家才犯不著呢,她爸爸可是公安局長。”
小方苦笑。
“笑什麼笑,你還沒簽字?”陸薇皺眉。
“等你嘛。”小方看著她的臉色。這臉色,他恐怕要看一輩子了。
“幹嗎等我,你先簽嘛!”陸薇拿起筆,遞給小方。
小方接過來,猶豫了一下,也隻一下,便俯身將手中那杆筆的筆尖觸在紙麵上……
楊小玉透過百葉窗居高臨下地看著小方上了陸星的車。
“方隊長原來,有女朋友的。”她身邊的何蘇琳一個字一個字慢幽幽地吐出來,一唱三歎。
“是的。”楊小玉歎了口氣。
“還挺漂亮的!”何蘇琳頗有意味地。
“是的。”
“還挺有背景的。”
“是的。”
“看上去他們挺好的。”
“是的。”
“你今天怎麼啦?”何蘇琳對楊小玉的態度有些不解。
“是的。”楊小玉看著陸星的車遠去。
“可是……”何蘇琳正要什麼,楊小玉打斷她的話。
“不要說‘可是’,這世上好多事,就壞在‘可是’這一轉折上。所以,小何,‘可是’以後的話,就別說了吧。”
“她不說我說,我可是回來了。”汪寒洋進來。
“吃過早點了嗎?”何蘇琳問。
“吃過了,在雪花姐那兒吃的,最近她又推出了一個什麼什錦粥,挺好的。人特別多。”汪寒洋說著,打開電視,正播放本市9點檔新聞。
一位莊重的女播音員說:“106國道醉昏崖段一向是事故多發地段,昨晚又有一輛車失事,衝下路基掉進海中,據悉,車內坐著一個婦女和一個小孩。家屬和相關人員正在打撈。希望大家珍惜生命……”
畫麵上,龍言站在海邊,是個背影。太陽升起來,他身後,拖著一個長長的影子……
楊小玉和汪寒洋默默地對視了一下。這說的就是喬煙眉和龍歡,兩人的死亡按車禍處理,葬禮在後天舉行。這是最息事寧人的一個辦法。
“對了,剛才在中餐廳吃飯時,咱們的董事們也都在,他們中有幾個說,晚上之前如果見不到老板的話,他們將會──”
將會什麼?看來楊小玉那番話隻是暫時性的震住了那些人,但並未使他們真正信服。這也難怪,那都是些精明人,哪那麼容易就糊弄住的。他們也肯定看了這則新聞,如果龍王爺今晚不能歸位,大海中一定是驚滔駭浪,蝦兵蟹將隻不定怎麼鬧。
“等等吧,”楊小玉舉重若輕,“反正到了晚上就會知道的。”
晚上。
這個晚上又會有什麼奇跡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