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遠正色道:“王翦,一個男人不可以妄言勝負,除非是在戰場上拚搏,盡展男兒血性!”
王翦眼中亮起一道光芒,他說道:“你認為我不想嗎?我王家子弟並非懦弱無能之輩,隻是苦於先祖之冤尚未洗脫,王家三代之內不得錄用,王翦是恨不得其用……”
秦思遠拍了一下王翦的肩頭,道:“以你的身手,上天定不會棄之不用的。”
王翦臉上動了一下,說:“希望如君所言。”
秦思遠想想,還是對王翦的功夫很感興趣,於是道:“其實你的功夫相當了得,除了我,當世隻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擋得了你,而且你的功夫也很特別,不知道尊師是誰?”
王翦沉默了一下道:“我沒有跟誰學過功夫,在下祖上雖然是武將出身,但已經沒落,沒有誰會教我武功。我自幼在山裏靠打獵為生,看到各種動物在臨死之際總是巧妙騰挪,心生感悟,便從中自己想出了一些打架的方法,讓秦公子見笑了……”
秦思遠略微愣了一下,隨即道:“哦,是嗎!”
***
又是一個寂寞的夜晚。
天上的夜雲留戀在上弦月的旁邊,被清冷的月光渲染出一層暈色的邊沿。
青姑娘獨自在房間裏梳頭,她握著一把竹梳,緩慢地梳理自己順滑的長發,桌子上放著幾片竹簡,上麵似乎用兔箭毛筆寫下了幾個字。青姑娘看著竹簡上那幾個字,幽幽地歎了口氣,眼睛出神地望著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的眼睛裏麵,會不會在想秦思遠此時在做些什麼呢?
桌子上燈盞裏,燭光搖搖晃晃,昏黃的燈光傾灑在屋子裏麵的每個角落。
在窗戶外麵,一個黑影從窗戶的縫隙裏目光幽幽地看著房間裏的青姑娘,那目光中又是親近,又是眷念,流光婉轉,顧盼之間,倍顯可憐。
正在這時,桑園外傳來王翦的聲音:“青姑娘,青姑娘——”
青姑娘聽到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出房間去,順手帶上了門,向桑園外麵走了出去。
黑影閃在一旁,待青姑娘走遠,四處看了看,便推開窗子,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
房間裏收拾得整整齊齊,黑影緩緩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似乎想要體會青姑娘在房間裏的感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又走得戀戀不舍。黑影走到桌子邊上,拿起青姑娘放在桌子上的一片竹簡,上麵用淡墨寫下了“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幾個字,認得是《詩三百》中的句子,大意是已經見到了這個人,還有什麼不快樂的呢?再拿起其他竹簡,寫的都是這幾個字。
黑影身子不覺顫抖了一下,口中低聲道:“難道她說的是秦公子?”
***
王翦的臉上滿是一種抑製不住的喜悅,他的手指略微有點顫抖,他的眼光閃爍不定,像是充滿了淚光。這是一種英雄的光芒,是一種讓世人都為之感動的光芒。
“王翦大哥,這麼晚了什麼事啊?”青姑娘說道,她隱隱約約地感到一定有什麼對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來說重要的事發生了。
“青姑娘,我可以去鹹陽了,我可以去鹹陽了。”王翦大聲地說,緊緊抓住青姑娘的手。
“是嗎?王翦大哥,是真的嗎?”青姑娘的眼神裏也是意外的驚喜。
“是的,今日寶兒和她爹爹到雲城去賣草簸箕的時候,看到了城裏貼出來的黃榜,說是咱們大王要征用勇士,無論什麼身份,囚徒也好,黜夫也罷,都可前去應征。”王翦的聲音裏麵掩飾不住的狂喜。
“王翦大哥,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上天一定不會讓你埋沒在這個鄉野之地的。”青姑娘捧著王翦的手說,“青兒祝願王翦大哥以後能夠一路暢通,永遠不會有煩心之事!”
“青姑娘,多少年了,你知道多少年了?”王翦飽含淚光道,“我等這一天都多少年了,為了先祖的冤屈,為了我的抱負,鹹陽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個夢想。”
秦思遠遠遠地看見了這一幕,他不由得被王翦埋藏多年的心事所感動,一個人失去機會並不可怕,其實最可怕的是失去了對自己的信心和對未來的希望,因為那會令人墮如一種永遠無法解脫的牢籠之中。
他很想過去對王翦說出自己的祝願,但他不能,他是來盯著剛剛進入青姑娘房間裏的那個黑影的,那就是曾經在他眼皮底下逃脫的蒙麵女子。
他想,你這下跑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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