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軒哥哥,我們會死嗎?”蘿嬴突然顫聲道。
“如果我們真的出不去了,你怕嗎?”離軒溫柔地撫摸蘿嬴臉龐。
“有離軒哥哥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蘿嬴說道,但瞬間淚水湧了出來,“可是,我想小石頭,我怕再也見不到他,見不到小木頭,見不到如依姐姐,我怕……我們死了以後,陛下還不放過他們……”
蘿嬴一翻身,將離軒緊緊抱住,放聲大哭。
離軒摟住蘿嬴,心痛不已。
“趙高、胡亥,隻希望你們不要逼我!”離軒麵色溫柔,內心卻漸漸有了決定。
“胡亥者,庸人耳;趙高者,惡人耳。惡法固尚可稱法,但如此惡人,還能得為人乎?為一惡人所立之法自縛,當日自己也太過迂腐,如今自當尋脫身之道……”
李斯回到府中,如依早候在府門。看到李斯的麵色,沒有看出什麼信息,此處也非問話之地,便過來扶著父親,直接去了書房。
進了書房,李斯頹然坐下,目中含淚。
“父親,陛下還是不見嗎?”如依知曉李斯此去甘泉宮不利,心中緊張之極。
李斯搖搖頭。
今日進宮,卻是見到了二世。然而,二世早被趙高進了讒言,不但不赦免離軒和蘿嬴,甚至還讓他在三日內代二世向離軒賜酒。
“朕聽說,丞相乃是代先帝向你的師兄韓非賜酒而得先帝之信任,前番丞相所上之書,令朕欣慰,但是否也能代朕到獄中賜酒一杯啊?”如果是以前,二世和趙高萬萬不敢如此欺侮李斯,但自從李斯上書阿諛二世,兩人便知李斯已喪膽,為保身家性命和三族數百口人,必不會因此而翻臉。若能讓李斯親手殺了離軒,李斯就永遠掌握在他們手中了。
想起在宮中時二世所言,李斯艱難地向如依進行了複述。
如依大驚:“父親,他們要殺夫君?你答應了?”
李斯有些失魂落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旨意,乃最高之法。如何可違?如何能違?”
“父親,兒常年與夫君在一起,對法治也有一些看法。父親一輩子在厲行法治,且大秦之法經多年磨礪,已成良治。縱偶有不適應之律條,也不影響整體實施。父親對惡法之理解,其實是對這一部分偶爾不適律條的理解。”如依雖急,卻知以父親對律法的迂腐程度,必須要以理說服他。
李斯眼前一亮:“那又如何?”
“父親,法家立法,有良惡之分。然而若是惡人立法呢?惡法尚可稱法,但惡人尚可為人否?尚不可為人,何以立法?其法又何可守之?”如依侃侃而談,渾然不似一弱女子,到像是一個指點江山雄才大略的國之棟梁。
李斯如聞洪鍾大呂,震撼無比。
“惡法尚可守之,惡人何可屈之?惡人之法,乃利己之私欲,亂國之根源,豈可為法?父親為國相,縱然不能撥亂反正,也不應以此自縛啊!”如依說道。
“我兒好見識!”李斯讚許地看著如依,看來,多年與離軒的共同生活,如依對律法的理解,已經不亞於一個純正的法家。由於如依沒有鑽入法家“惡法亦法”的牛角尖裏,反而更能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