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羅問保羅要過兩個岩塞,拉起岩塞兩端,岩塞變成一根直條,鬆開手的時候,岩塞兩端被彈簧自動彈出來。皮埃羅讓楊蒼山拉動岩塞,感受一下固定原理,並對他說:“就像姚明把手掌伸進石縫,然後握緊拳頭,是一個道理。”
保羅用一雙戴著手銬的手拉住楊蒼山,告訴他下水之前先做熱身,趁著血液充滿毛細血管的時間,趕緊遊過去,不要在水中停滯。楊蒼山知道這些家夥們的戶外經驗豐富,聽他們肯定不會錯,便在原地做連續的下蹲起,而後又趴在地上做了三十個俯臥撐。趁著楊蒼山熱身的功夫,皮埃羅在登山繩一端打了一個漁夫結,把岩塞拴在繩子上。他把另一個岩塞交給楊蒼山,說是最好再找一條石縫,做兩個固定點。楊蒼山點點頭,接過岩塞,用牙齒咬住岩塞末端的鋼絲繩。保羅走過來,把帶著岩塞一端的登山繩係在楊蒼山右腳腳踝上,他用雙手拍了拍楊蒼山的肩膀說:“盡量不要潛泳,把腦袋保持在水麵以上,上帝保佑你!”
忽然,卡德麗娜走上前去,張開雙臂擁抱著楊蒼山,用中文對他說:“謝謝,上帝保佑你,楊。”
楊蒼山拍了拍卡德麗娜的後背,伏在她耳旁輕輕地說:“上帝就是我們自己,蒼山團隊。”
姚明也學著卡德麗娜,走上前來擁抱楊蒼山。楊蒼山說:“把我剛才說的話,翻譯給你的金發美女聽。”
姚明說:“你趴在她耳朵邊說的跟情話似的,我沒有聽見。”
楊蒼山一拳打在姚明的胸口上,微笑著走進冰潭。潭水冰涼刺骨,楊蒼山采用自由泳的姿勢,揮出手臂的同時,正好砸開前方的薄冰。卡德麗娜拎著登山繩的另一端,站在冰潭邊上,看著楊蒼山遊動的距離,一圈一圈不斷地放著手裏的登山繩。卡德麗娜問姚明,楊蒼山剛才對她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姚明說:“他說,我們才是自己的上帝。”
二十米的水麵,楊蒼山很快遊到了對岸,待他艱難的爬上潭邊時,才發現係在腳上的繩子不見了。楊蒼山終於把他的笑臉上擰出一個八字眉來,他搖一搖頭,準備再次下水。姚明一直用手電照著楊蒼山的行蹤,發現他行為有些異常,便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楊蒼山把嘴裏咬著的岩塞放在潭邊的石頭上,對姚明說:“腳上的繩子不見了。”
保羅製止了楊蒼山下水,他拉動水裏的繩子,說是可以把繩子收起來再扔到對岸。可是,保羅剛剛說完,水裏的繩子就繃直拉不動了。保羅很是沮喪:“岩塞可能是被石縫卡住了。”
因為寒冷,楊蒼山已經渾身顫抖了,他急忙站起來做下蹲起,接著又開始做俯臥撐。冰潭對麵的四個人,也是一籌莫展。楊蒼山感覺身上不再哆嗦了,便衝著對岸喊道:“別灰心,我水性好,一個猛子下去……就能把繩子撈上來。”
說罷,楊蒼山再次下到冰潭裏,咬緊牙關一個猛子潛了下去。他想趁著身上還有點熱乎勁兒,趕緊把繩子撈上來。冰潭裏一片漆黑,楊蒼山在水下雖說睜著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他隻能在水中大幅度擺動四肢,希望能夠觸碰到繩子。此刻,冰潭旁邊的四個人,簡直是度秒如年,他們能夠想象到置身刺骨冰潭的黑暗裏,是什麼樣的滋味兒。約摸過了一分鍾的時間,楊蒼山浮出水麵。姚明的手電光打在楊蒼山的臉上,蒼白的如同蒼山之雪,頭頂上卻冒著蒸蒸熱氣。剛才,保羅叮囑楊蒼山盡量不要潛泳,意思是不要讓冰水淹沒腦袋,因為頭頂是人體散熱最快的的地方。把腦袋浸在冰水中,很容易導致人體迅速失溫,進而威脅生命。
楊蒼山緩了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說:“把……把……把繩子……拉緊,我才……才能摸到。”
保羅覺得楊蒼山說的有道理,趕緊拉緊手裏的繩子。楊蒼山往前遊動了幾下,在更接近登山繩的地方潛了下去。這一次,楊蒼山摸到了繩子,他拽著繩子一直往水深處潛去,終於摸到了登山繩末端的岩塞。楊蒼山用力拉動岩塞,卻不見絲毫鬆動。他又試著往反方向拽拉,岩塞還是沒有鬆動。有一點,楊蒼山心裏清楚,他已經沒有第三次下潛的能力和體力了,所以,這一次一定要把繩子撈上來。此刻,楊蒼山幾個不好的感覺,一是覺得肺裏的氧氣消耗殆盡,二是覺得體力不支,三是感覺大腦漸漸模糊起來……。寒冷的冰水正在讓楊蒼山漸漸失去知覺,他已經停下了擺動的四肢,覺得眼前似乎不再黑暗,出現了躺在雪地裏的老黎,正舉著獵槍對準緩慢而去的獨眼雲豹,因為麻藥的作用,雲豹的前腿打了一個趔趄,歪歪斜斜地跪倒在地上,旋即又掙紮著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去……老黎歎一口氣,垂下舉著獵槍的胳膊,任由獨眼雲豹離去。楊蒼山此刻方才明白:老黎心裏有一份對人類以外其他生命的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