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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大理最熱的月份,不知道什麼人把兩頭死豬扔在監獄牆外,死豬高度腐爛後,臭氣熏天。苦瓜臉監獄長捏著鼻子,讓楊蒼山帶幾個犯人去把兩頭死豬處理掉。這種在監獄外麵的臨時工作,一般不會安排重刑犯去做,監獄長被臭味兒熏壞了腦子,居然把活兒派給了第四監區。楊蒼山思索片刻,點名帶了六個比較聽話還能幹活的犯人,其中包括梁光頭。楊蒼山攜帶好槍械,與另外一名獄警,兩個人押解著六名犯人,開著一輛小貨車出了監獄大門。

六名犯人轟開一群手指頭大小的綠頭蒼蠅,把兩頭生蛆流湯的死豬抬上貨車,然後開車去了一處垃圾場掩埋。一路上,飽受惡臭氣味浸熏,車子開到垃圾場,有兩名犯人禁不住嘔吐起來。另外一名獄警突感不適,捂著肚子先行去找廁所了。就在這時,楊蒼山也感覺腹部一陣絞痛,整個身體開始抽搐起來,他瞬間撲倒在地上。由於疼痛,楊蒼山的臉幾乎變了形,但依舊保留著笑意,看上去十分詭異。一名剛才嘔吐的犯人直起腰來,走到楊蒼山的跟前,從他的腰間的槍套裏拔出手槍,眼神中滿是遊離的神色。梁光頭走過去,伸出手來,示意那名犯人把槍交給他。嘔吐的犯人搖搖頭,說這是難得的越獄好機會,他建議大家開著車跑路。那名犯人話音未落,梁光頭一拳打到他的臉上,劈手奪過他手裏的槍,對其餘五名犯人說:“楊管教平日裏待咱們不薄,咱們這麼跑了,他這輩子就完蛋了,咱們能幹這麼沒屁眼的事兒嗎?”

其餘四名犯人,或低頭不語,或附和稱是。梁光頭拿著槍,指揮著五名犯人把爛豬卸下,把楊蒼山裝上車,他親自駕車,把楊蒼山送進醫院。楊蒼山被送進急診室,診斷為急性闌尾炎,必須馬上做手術。等楊蒼山進了手術室,梁光頭提著手槍,押解著五名犯人來到醫院門口電話亭,給苦瓜臉監獄長打了電話。十分鍾後,荷槍實彈的警察包圍了醫院,把梁光頭等六名犯人押回了監獄。

一周之後,楊蒼山做完闌尾切割手術康複出院。一個月之後,梁光頭減刑,由無期徒刑減為20年有期徒刑。楊蒼山受到了一次處分,因為他把重刑犯帶出監獄,而且所持槍械裏麵沒裝子彈。又過了一個月,楊蒼山被調離監獄。這次調離的原因,獄警們私下有兩種說法:一是說楊蒼山跟重刑犯們走得太近,時間久了會出大事;二是說楊蒼山故意做局,為梁光頭爭取了減刑機會。

人事部門找楊蒼山談工作調動,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麼去交警隊,要麼去森林公安局。人事部門的人補充了一句,說交警隊總是罰款,很適合你這張笑臉,能夠緩解司機的不良情緒。楊蒼山的眼神裏充滿了懊惱:搞來搞去還是因為自己這張笑臉。

楊蒼山滿眼沮喪地微笑著,他對人事部門的人說:“我去森林公安局。”

人事部門的人問道:“你為什麼選擇去森林公安局?”

楊蒼山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去森林公安局,他隻是想宣泄一下自己的不滿:你們建議我去交警隊,我偏去森林公安局。

直到人事部門的人問他為什麼選擇森林公安局,他才去想森林公安局的狀況:森林警察不就是護林員嗎?每天工作麵對的是高山、峽穀、森林……好像還有各種野生動物,是公安係統中很邊緣的警種。

人事部門的人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麼選擇去森林公安局?”

楊蒼山回過神來,他說:“森林裏的猴子和野豬,它們應該不會討厭我笑,也不會問我笑什麼。”

說完這句話,楊蒼山含笑的臉頰上,滾下兩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