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的人品當然沒有差到尚未過門就被未來婆婆穿小鞋,她隻不過在臨睡前想起一樁要緊事,便順手撥了個電話給陳天天。說起來,她和父母也有大半年沒見了,心裏不是沒有歉意的,但她總覺得父母身體還都康健,而自己正年輕,得抓緊時間去做些有意義的事,實現夢想或者幫助他人。所以,她不得不辜負父母的殷殷期盼,在暑假前夕告知,不回去了,她要給一個即將邁入高三的學生輔導英語,更重要的,有一個為外國遊客做地導的機會擺在她麵前,報酬豐厚,她不想錯失。
因為她需要錢,羅海陽需要錢。
羅海陽是藝術專業的學生,學費貴不說,紙張筆墨等方麵的花費也高,加上這陣子他母親一直斷斷續續地病著,家裏用錢的地方簡直多如牛毛,即便這對孤兒寡母再怎麼縮衣節食,到了月底也是入不敷出。周茉偶爾去他們家一次,竟然在書桌上看到幾張畫了一半的****漫畫!她說不清自己當時的感覺是什麼,就像胸口被人冷不丁打了一拳,窒悶地喘不上氣來,好半晌,心裏才漸漸湧起深深的疼,好比一把鈍鈍的刀子一下下劃在心口,這種疼痛是緩慢而綿長的,絲絲縷縷纏繞著,越纏越緊。
她知道,她的羅海陽是清高的。作為班上最有藝術天賦以及設計才華的高材生,骨子裏總有些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驕傲,她也曾聽他說過,宿舍裏有人在為三流公司畫****漫畫,雖然稿費不菲,他卻從來不屑這麼做。而此次,這個對藝術有著深切熱愛的男人,竟然不惜放下身段去做那些下作的活計,個中原因再清楚不過,他急需要錢活下去啊!眼淚毫無預警地滴在畫頁上,和著那些不堪的畫麵洇成一個個渾濁的圈,周茉深吸口氣暗自有了決定,她要幫他,就算羅海陽因此感到難堪,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所幸,賺錢計劃如她期望的那樣,進行地非常順利,也許上天總會眷顧那些意誌堅定的人,整整兩個月馬不停蹄的辛勞換來了將近五千塊錢的報酬,這對於當時的學生來說,可謂一筆“巨款”了。與此同時,羅海陽也在一家廣告公司找了份兼職,雖然賺錢沒有周茉快,也沒她多,但好歹算個正經活兒,他每天廢寢忘食地跟著師傅學動畫設計,隻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強大到成為一個家庭的頂梁柱,不再讓周茉風裏來雨裏去的奔波。
這段相依相伴的日子無疑是美妙的,每天不管多忙,兩人都會抽空見上一麵,滿心喜悅地跟對方彙報當天的戰績,憧憬著並肩奮鬥之後,生活能夠一天天好過起來。萬幸,生活真的好起來了!雖然羅海陽的母親因為病假太多而被原先的單位辭退了,但因禍得福的,在離家不遠的民辦大學裏找到了份宿管阿姨的工作,清清閑閑,待遇不高卻也夠了,反正羅海陽兼職做得不錯,負擔自己生活費的同時,還能補貼點家用。
他不止一次地跟周茉說:“茉,不要把自己逼那麼緊,一切都過去了,現在你有我。”
每每她都莞爾一笑,回頭家教照做,時不時還會接一些在線翻譯的活兒,忙碌的生活一旦形成,想要回歸悠然也是不能了。縱然身體疲累,心靈卻無比充實,連帶著自己的小金庫也日益豐盈起來,革命形式一片大好!就在這時,她接到了父母的電話,很直接地通知她,我們馬上來青島看你啊,準備接駕吧。
她心頭一喜,忽又一酸,難得撒嬌道:“媽,記得做幾瓶八寶辣醬帶過來哦,想死那味道了。”周媽媽連連應著,聲音明顯帶著哽咽。
周茉也是傷感,握著話筒,喉頭緊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向來外冷內熱,此時感受著父母這般隱忍的思念,當真心如刀割,一想到往後的種種可能性,也許終生都將遠走他鄉,不能時常孝順在側,幾乎要落下淚來。“媽,你和我爸第一次坐飛機,凡事都要小心,別忘了帶口香糖,要是耳朵不舒服就嚼一嚼。機票我會托天天幫忙買的,你們準備好行李和證件就行。還有啊,讓我爸多請兩天假,這次既然特地過來了,就多玩幾天,反正我還沒開學呢,有的是時間陪你們。”
事情敲定以後,她就順手撥了個電話給陳天天,誰知那女人一接起來就火急火燎地問:“怎麼了怎麼了?你婆婆為難你了?”
周茉一陣莫名,旋即低低笑了起來,“喂,你這滿腦子的狗血劇情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了!我是想讓你替我買兩張機票,我爸媽要來青島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