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愛嗎?還是貪一時新鮮?
陳天天自己都糊塗了,愛,本來就是非常抽象的東西,是一種感覺、一縷思緒、一汪情懷,它讓人愉快、讓人難過、讓人勇敢,充滿相思,並且無理可講、無處不在,牽一發而動全身。它有時堅強,堅強到百折不屈;有時又脆弱,脆弱到需要很多人犧牲奉獻才能成全;有時沉重,沉重到滿身枷鎖、舉步維艱;有時也寂寞,即使愛人就在身邊,仍然不可抑止地思念。
愛是什麼,也許每個人對此的理解都不同,就像一百個人眼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但是,陳天天相信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渴望,那種發自內心的最深切的渴望,渴望靠近、渴望分享、渴望付出,哪怕隻是多看一眼,心裏的蝴蝶都會翩翩起舞。這種感覺太直接了,根本不需要言語解釋,不用勉強,也無法勉強。
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趕走煩惱,既不願意把自己與黃健霖的感情歸結為一時新鮮,也不想和林瓏起正麵衝突,最後隻能假裝打了個嗬欠,“怎麼又困了,酒精果然是強有力的催眠藥,瓏哥,我先去睡咯。”
“好。”
林瓏的眼神說不清含義,陳天天也不想深究,默默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找了個舒服的睡姿,開始閉目養神。雖然腦子裏一片空白,卻醞釀不出睡意,捱啊捱啊終於捱到窗外響起清脆的鳥叫聲,她一躍坐了起來。拿出手機一看,六點,食堂應該開了吧,去吃早飯!這個念頭讓她莫名雀躍,快速拾掇好自己便興衝衝地出門了,走在空曠的校園裏,呼吸著難得一聞的清新空氣,感覺快樂極了。腳步輕快地走進食堂,臉上的微笑甜得像要滲出蜜來,“師傅,一碗小餛飩、一個蛋餅,在這兒吃!再來三團粢飯、三杯豆漿,打包。”
“好嘞!”
食堂師傅麻利地為她做好早飯,放在窗口,“十三塊。”
陳天天掏出自己的飯卡想刷,卻有人先行一步。弄錯了吧?她抬起頭笑道:“同學……”待看清來人,笑容頓時凝結在嘴角,女……女魔頭?
自從去年夏天看到那封“霹靂情書”後,那段遲來的告白就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沒辦法像從前一樣僅僅是怕她怨她,心裏更多了幾分忌憚,雖然周茉說了,女魔頭不管從哪方麵都比不上她,但女人嘛,總歸是小心眼的。
陳天天也不能免俗,對她的反感與日俱增,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從暗轉到了明,上課公然吃東西、與同桌說笑,完全無所畏懼,同學們不明所以,隻道她訂婚之後無心學習,愈發膽大妄為了。有些個看陳天天不順眼的女生,更是擺明了要看她的笑話,每每女魔頭對她出言指正,都要在旁邊興風作浪幾句,巴望著女魔頭能嚴厲懲治一下這個有了婚約還要迷惑黃公子的賤人,無奈,卻從來沒有稱心如願。
話說,這女魔頭的確和從前不同了,雖然不苟言笑的樣子依舊,整個人卻好似柔和了許多,不再上綱上線到毫無人情可言,說話、做事也知道要給人留餘地了,不少同學因此對她好感倍增,楊雅麗就是其中受她恩惠最多的一個,經常明裏暗裏幫著她說話。陳天天自然不屑,說女魔頭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知道安了什麼鬼心眼兒呢!這不,她今天竟莫名其妙請自己吃早飯,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這麼想著,臉色便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冷冷地說:“嚴老師,你這樣,學生很惶恐啊。”
她微笑著端立旁邊,看不出喜怒,“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宿舍裏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懶人呢,我得馬上趕回去。”說著朝食堂師傅喊了一句,“幫我把餛飩打包了吧!”
女魔頭頓時有些尷尬,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陳天天斜眼瞥見她的狼狽樣,心頭一陣爽快!活該,誰讓你整天道貌岸然,背地裏卻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口,回頭搖了搖手裏的早飯,“嚴老師,我替宿舍那幾個謝謝你啊,等我和陸黎結婚那天,一定要好好敬你兩杯酒,感謝你對學生如春風般的關懷!”
女魔頭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煞是熱鬧,四周隱隱傳來的竊笑聲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要生氣,不要跟一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可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她做錯什麼了?對工作盡心、對學生真誠,與世無爭、從不惹事,她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活了三十年,隻有別人負她的份兒,從來沒有她嚴淑芬對不起別人的時候!為什麼陳天天一見到她就立馬進入備戰狀態,像隻刺蝟一樣全副武裝,拒絕她靠近半分呢?為什麼?她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