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懸崖的名字之所以叫涎娥崖,是因為村民認為這裏是離月亮最近的地方,從山路走向懸崖的過程中,月亮似乎越來越近,仿佛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而且站在那也可以看到月亮爬上崖頭,漸懸高空。
但澀梅子卻不喜歡這樣一步一步的靠近它,再去仰望它,那樣會讓她覺得月亮更加的遙遠,有了期望,就會有失望。而她喜歡像這樣閉著眼睛,像是被月亮引導到懸崖邊一樣,然後再睜開眼,入眼之處皆是廣闊夜空,而一輪明月總是如約的出現在眼前,仿佛它永遠在那等她。
那種浮在空中,與月亮麵對麵的感覺實在是……讓人陶醉,可惜今晚無月,她不能如願以償。
“呼~”因為前麵心裏的不安,身體不自然的緊繃著,腿部十分的酸脹,‘一百零八,還差三步!’她漸漸放鬆起來。
‘一’‘二’‘三——’澀梅子感覺腳下踩空,她本能的睜開眼睛,入眼的不是天空,而是村莊零散的燭火,她無法控製身體的傾斜,‘怎麼會……我要死…了?’看著熟悉的俯景,她以為再也不會頭暈,但是現在天旋地轉,因為——她的頭栽了下去,她甚至都忘了呼救,腦袋一片空白。
畫麵突然定格,失重感讓她想起自己墜崖了,恐懼感像海嘯般襲來,她閉上眼睛,大聲的尖叫起來,身體也瘋狂的扭動起來。
“別亂動,我快抓不住你了。”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淡然到讓人心安的聲音。
她一下子愣住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停住了,這才感覺腋下有隻手環在自己胸前架著自己,她想回頭看看那人長相,卻不敢亂動,胸前漸漸傳來力道,她能感受到他大臂的肌肉定頂她的側肋,那真實的觸感,讓她非常不自在和害臊,但她屏住了劇烈的喘息,她知道此刻絕對不能亂動。
耳邊又傳來一聲悶哼,她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那個人拖著她往後走了好幾步,沒有要放手的意思,羞惱的她剛想嗬斥那人,那隻手,在這時沒有絲毫的停留,離開了她的身體。
她終於又感受到腳踏實地的感覺,但腳下一軟,她卻癱在了地上,那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氣,‘原來他是知道我腿軟,差點誤會別人。’她貪婪的呼吸著死裏逃生的空氣,活動了一下,確認聽使喚後,她才站了起來,她可不想再出洋相。
澀梅子感覺到那人就在她身後不過一臂的距離,不是因為呼吸,她也不清楚為什麼,可能是剛剛有身體的接觸,有了感應似的,她有點生氣,‘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啊,女孩子出洋相的時候不知道站遠點避一避嘛…”盡管如此,她還是努力的微笑,並且不斷調整微笑的樣子,剛經曆過生死,又出了洋相,她害怕自己笑的很難看,在她終於感覺笑的很自然的時候,她好像聞到了身後傳來的味道,前麵太慌張都沒有注意到,‘是淡淡的墨水味,嗯…好像還有…股奇怪的…不會吧…’
“是…你?!”澀梅子的微笑還僵在了臉上就轉過身去,她麵前的人高她半個頭,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一身黑衣和一雙空洞的黑瞳都溶在了黑夜之中,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月光也白的明晃。
黑的真實,白的虛幻,叫人恐懼,澀梅子後退了一步,打了個趔趄,實在狼狽,臉上的微笑已不複存在,皺著眉,撇著嘴,一副委屈,複雜的模樣。
“害怕嗎?”清竹淡然的問道,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去,他知道答案的。
澀梅子聽不見他的話,更看不清他的背影,她隻想等著他走遠,今晚就跟一場夢一樣,她隻想趕緊醒來。
她低著頭,看到地麵漸漸明亮起來,抬頭一望,雲散月明,月亮懸掛在背影的上方,周圍雲霧翻滾,層層疊疊,顯得月亮高不可攀,她又重新看向那個清晰起來的背影,走的很慢,卻越來越遠,但——這不是夢!她咬了下嘴唇,疼痛讓她鎮定下來,“你…你等一下!”,這是今天第二次為自己的大膽感到吃驚。
清竹停了下來,頭緩緩向左轉,像那天一樣,他側著半張臉瞥向自己,她努力的迎著他的空洞的目光,也終於看清了他左眼角下的痣,這樣的對視多久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