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你也知道不是管你的人。隻是上麵說要整整規矩，你將將好的撞上來了。所以，有今天這下場，你也怪不得別人。”分不出男女老少的奇異聲線刺得羅嚴腦子疼，卻隻能規規矩矩的不能露出一絲異樣。
新帝尚未登基，就要清理整頓的就是錦衣衛北鎮撫司，而這位千戶大人倒黴就倒黴在他既不是新皇的人，也不是萬家的人。反應遲鈍的羅千戶還沒有來得及換個主子，新皇就看著這位先皇的親信不滿了。
若皇帝想走錦衣衛的正規流程，當然是指派南鎮撫司出麵拿下。可那位現在不是還沒有走登基大典的流程，於是他能調動的就隻有體製內卻編製外的四方使了。不管怎麼說，四方使這皇家密衛是聽從皇帝指揮的，於是唐影也就站在了這位洛陽千戶的麵前。
“想我一生忠於陛下，卻不想有此下場。”羅嚴露出一絲苦笑，抬起頭仰望著唐影。“事已至此，卑職隻想求大人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照顧這些小子一二。”
唐影聽到對方的請求，抬頭環視院子裏同樣半跪在地的一眾校尉。隻是因為上司站隊遲了些許，日後怕是沒什麼前程可圖了。但這些校尉對皇室忠心耿耿，麵對絕境也隻是心生絕望，並沒有多少怨恨之意。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院子裏的數十人都能感覺到那森冷音調裏的安撫之意。隨即，歸置在洛陽府的一眾人就看到那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千戶滿是感激的叩首。
“多謝大人。”
唐影知道羅嚴在其部下心中威信極大，其實是做好了將這群人打服的準備。隻是沒想到羅嚴如此配合，她也不想做得太絕，於是摸出一塊銅牌丟給羅嚴，“自個兒去南鎮撫司報到，這牌子能讓你少吃些苦頭。”
前腳送走了頹唐的前任千戶，後腳唐影就這麼大咧咧的在正堂主位坐下了。堂下的那一群小旗看著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來人。”
聽到唐影的聲音，一直在堂裏候著的一位小旗立刻挎著繡春刀向前一步，衝著大堂上的唐影抱拳行禮：“卑職在。”
“張、劉二位百戶在何處？”洛陽作為河南最重要的州府，錦衣衛不僅僅有一位千戶常駐，更有兩位百戶作為輔佐。但堂下那位小旗卻一臉苦意的回複：“稟大人，兩位百戶按例巡查兵備已有旬日。”
唐影點頭認可，眼下正是中原秋季農忙的時節之前，按照往年的慣例的確也是巡查的時候。隻是大明承平已久，在先皇之前的兵備就已經鬆懈不堪，朝中兵部所轄的秋巡早就按著前例敷衍罷了。
諷刺的是，被朝中諸公譏為“鷹犬之流”的錦衣衛北鎮撫司，還在兢兢業業的每年兩巡一查從無鬆懈。
“罷了，將近年來在洛陽定居的江湖名冊抄一份給我。河南或有大事發生，江湖中的動向雖不歸你們管轄，卻也要做到心中有數。”唐影將原先洛陽千戶的令牌交給這個小旗，言語中非常慎重。“你記得轉告兩位百戶，莫要掉以輕心。”
“緊要關頭你們也得多上點心，不管是官麵的，還是江湖上的都盯緊了。”這要是惹得上麵一個不順心，指不定就連鍋端走。不過那就屬於他們自己作孽，不關唐影的事了。唐影命人從洛陽錦衣衛的文庫裏翻出洛陽各大勢力的材料，就這麼在正堂優哉遊哉的看了起來。
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這洛陽城可以說是勢力繁雜千奇百怪。
單說江湖上，少林這方千年古刹便是一個龐然大物。因為少林的功法緣故，陽剛路子的俗家弟子僅河南一地就是數十萬之數。哪怕是朝廷設立的衛所之中，也不乏少林弟子或是相關之人。單單就這數量的優勢，也不怪人家少林能屹立千年。
嵩山派論及底蘊可是差得人少林太遠了。所幸江湖上的大流還是正邪不兩立，否則就嵩山派那點高手，少林真的是一巴掌就能將其拍到塵土裏。
若不是江湖中人實在是無視皇家權威，屢次犯下大案，也不至於讓官府特意組織一個衙門來處理相關事務。說到底，如同唐影這種堪比自投羅網的非常罕見，江湖人在單人武力上的優勢的確不是朝廷偶爾收羅的那些好手能比的。
待得夕陽西下，天色暗淡時，唐影放下了手裏的書卷，頗為遺憾的一歎。這大明的江湖，雖有正邪紛爭不休，但放眼家國天下卻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