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客棧的屋頂上傳來衣袂摩擦的細碎聲音,從來就睡不沉的唐影睜開眼。多年訓練下的本能,靈巧的雙手從腰間掠過,十指間便已扣住六枚十字鏢。
殺機彌漫,就在對方將要發起攻擊前,殺意最是濃厚的那一刻。曾經無數次的經驗積累,終究讓唐影搶到了先機。雙腕不可察覺的一抖,指間的十字鏢飛掠而出,毫無障礙的破開屋頂咬住來襲之人的咽喉、胸腹。
在夜色之下,沒有光。隻有那尖銳的破空之聲讓人不寒而栗。屋頂上,突襲不成反而被襲的死士不啃一聲,翻身從屋頂落入院子,與其他幾人隱隱將屋子包圍起來。
“嗬,何方宵小?”唐影冷笑,抓起床頭的重劍破門而出。十二個黑衣蒙麵人手握利器,看上去氣勢洶洶,可實際上有兩人在屋頂便死於十字鏢下。
雖然提問了,可唐影並不期待對方的回答,沒有人會比她更明白,被人豢養的死士不會回答。早在破門而出的同時,她便跨步沉腰,手中的重劍揮出,那勇往直前的氣勢無可阻擋。死士的手裏拿著便於刺擊的細劍,比匕首稍長,卻比一般長劍更細更短。通常來說,大開大合氣勢無比的劍法最怕的就是貼身靈巧的遊鬥路子。
唐影看得出來,這些死士對自己很是下了幾分功夫。可惜的是,在他們突襲之前,反而遭到了唐影的襲擊。失去了先機的他們要麵對不僅僅是那柄重劍,還有無處不在,卻又殺機淩冽的暗器。在今夜之前,沒有人敢相信,一個用重劍的人,竟然還有那麼可怕的暗器手法。
又是十字鏢,在打鬥中無聲無息的掠過劍氣縱橫的一丈之地,準確的命中三個在外圍喘息的死士。至此,已經有六個人死在唐影的暗器下,剩下的六個人已經不可能擋住那柄重劍。在又一次砸飛一個死士之後,剩下幾個還算完好的人心中頓時萌生了退意。
“走。”領頭之人一聲令下率先脫離戰鬥,有兩人從懷裏摸出一物向地下摔去,頓時一股濃密的白煙彌漫開來,剩下兩人則試圖在煙霧掩護下救走之前重傷的一人。
在那白色的煙霧中,唐影唯有不屑的搖頭,腳尖原地輕點,身體直直的拔高三丈餘。隨著肩部的微妙顫動,四枚暗器滑落掌中,卻不是之前出現過的十字鏢,而是追求速度的菱形飛鏢。指尖躍動揚手發出攻擊的同時,唐影一聲輕喝:“給我留下。”
領頭之人已經躍出十丈開外,顯然不僅僅是搶得先機,更是因為其人的輕功頗有造詣。不過唐影此時的目標也並非是領頭之人,而是落後的四人。那四人在聽到唐影輕喝的時候,幾乎同時身形一滯,那一聲輕喝並沒有那麼簡單,竟然有擾亂內力運行的效果。
隻因為那一瞬的停頓,飛鏢完成高速追趕的旅途,毫無憐憫的經過頸椎,從咽喉處透出墜落在地。
唐影輕輕的落在四具屍體前,隻是看了那重傷的死士一眼。對方的眼裏有震驚有疑惑,更多的卻是對不確定的未來的恐懼。這個死士想要活下去,但是,這個為同伴擋下一記夕照雷鋒的死士,唐影救不了。哪怕是一個唐門弟子使出來的招式,在這個江湖也是無解的絕招。
唐影沒有說話,她在這裏停下,本就隻是為了確認敵人的狀況。在冷漠至極的一眼之後,便是繼續前進,還有一個漏網之魚。在兩人交錯的瞬間,死士的身軀萎頓在地,眼中也不再有光彩。這邊是死士的命運,生時無影,死後無名。
作為部下的死士並沒有為領頭之人爭取太多的時間,他們是悍不畏死的死士,本不應該如此無能。隻可惜,他們的目標是唐影。實力比他們更高,下手比他們更狠的唐影。從一開始就打亂了步驟的死士們,在唐影麵前一觸即潰。更讓領頭的死士無法預料的是,唐影竟然毫不猶豫的選擇趕盡殺絕。
黑衣蒙麵的死士在前方拚命的逃,可唐影卻輕輕鬆鬆的跟了上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的縮小,最後一位死士的心中愈發驚惶。
二十丈、十丈、五丈……
直到唐影最後刀影掠過,幾乎切下他的頭顱,這個死士始終沒有勇氣回身一戰。
唐影挽起一個刀花,將刀鋒沾染的血滴甩落,重新回到銀白光輝的刀鋒歸鞘。悠悠然的回到客棧,黝黑的重劍斜插在地麵,靜靜的等待著主人。
唐影先回收了她在戰鬥中使用過的暗器,九枚十字鏢,四枚飛鏢。然後找到掌櫃,用十兩銀子賠償損失,順便換了一個房間。
……
第二天一大早,劉子雲收到消息急衝衝的趕來,唐影卻坐在房間裏安安靜靜的保養她的刀。那向來清冷的神色換成了一副極認真的表情,搭配著那張稚嫩的臉,卻顯得有些可笑。這一定是錯覺,心底這麼大喊的劉子雲搖搖頭,想起正事。
“師姐,宣府鎮有兩千騎兵今日到杭州。說是朝廷欠餉,戶部行文要蘇杭二府的府庫銀子填補。他們是來押銀子的。”劉子雲想起這個消息,背後便是一片冷汗。“今年南下的大隊邊軍隻有他們途經梅山境內,時間也很是吻合。”
“應當不是他們。”唐影想起那個夜晚遇到的軍士。那支殺意凝重卻令行禁止的軍隊,還有那幾個明知道察覺,卻依然堅持的哨兵。那是一個正直的將領帶領下的軍隊,沒有誰能在這樣的將官眼皮底下弄事。當然,更很重要的是,這個帶領兩千騎兵南下押運餉銀的將軍,極得現任皇帝的信任,可以說是朝中保皇派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