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二年的七月,秀麗繁榮的江南剛剛進入雨季。然而,邊軍精銳騎兵的鐵蹄轟鳴,不斷響徹在濕潤的南方大地。然而在這頹敗的天下,朝廷的種種異動,卻並沒有影響到總是打打殺殺生生死死的江湖。
五嶽劍派在泰山會盟之後,精銳盡出圍攻日月神教,卻止步黑木崖之下。五位掌門人與日月神教的掌門任我行輪番大戰,卻隻有嵩山左冷禪做到了全身而退。於是,轟轟烈烈的除魔大計就那麼無疾而終。當五嶽劍派退去之後,換了主人的日月神教,也同樣停止了全麵的對抗。
似乎在那位新上任的教主眼裏,一位長老的生死並沒有更多關注的需要。這個冷漠得讓人寒心的新任教主叫做東方不敗。得到消息的時候,剛剛剿滅了錢塘水寇的唐影正在客棧休息,正打算到大堂用餐的時候。
“這位東方教主,據說武藝高強。任我行走火入魔在黑木崖大開殺戒,正是他力挽狂瀾。”同樣是江湖人聚集的客棧,喝了酒開始胡吹的江湖過客大聲的說著日月神教換了教主的事。這人說了很多,將東方不敗的武功吹得上天入地獨一份的程度。
唐影背負著重劍站在客棧的樓梯上,清冷的眼神掃過,整個大堂頓時安靜了下來。正說得起勁的人,不滿聽眾們的表現,轉頭看向破壞氣氛的人。
藍黑袍,紫金軟甲,重劍橫掛……特點鮮明到了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第一時間認出對方的程度。最糟糕的是,這個人,還真是有幾分殺神的意思。
“驚,驚,驚雲劍。”之前說話的男子不知道是吃驚過度,還是不小心咬到舌頭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能收回剛剛吹噓的那些話。在五嶽劍派的人麵前,說魔教教主的好話,少不得要扣上魔教人士的名頭,讓人家順手砍了都沒地方說理的樣子。
客棧裏的氣氛似乎比剛才更冷了,幾個之前還起哄的人,現在真是欲哭無淚。早知道客棧裏有這麼一個人,誰會這麼大咧咧的談論這些事。
嵩山唐影,某種意義上,是一個比掌門左冷禪更有名的人。她出名不在於武功,而在於她總是熱衷於和打家劫舍的綠林中人過不去。
過去的三個月,唐影一路南下,很是惹了幾次事。所幸綠林武林終究有差別,對於江湖頂端的名門大派而言,匪寇大盜終究上不得台麵。唐影做的這些事,雖然殺氣大了點,可也當得起一句為民除害。
時任皇帝昏庸,致使朝政混亂,吏治腐敗,民眾苦不堪言。所以,若是收點過路費,安保費用的寨子她會當做沒看到,這些寨子比朝廷官府更有愛民治理的心。若是打劫村寨,欺壓普通百姓的,便少不了一通教訓,以觀後效。可若是惡跡斑斑,血債重重的,那就掄著重劍殺過去,雞犬不留。
江南向來富庶,人民生活還好,自然不像是山東河南那般匪寇四起,於是唐影總算是消停了下來。這也隻是因為這個時候,錢塘水寇的事兒還沒有爆出來。畢竟隻是昨天夜裏的事情,現在還沒幾個人知道。
所以,對江湖中的很多很多人來說,唐影不僅僅是驚雲劍客,更是一個惹不得殺神。當然的,惹不得是因為唐影背後的嵩山派,從來不是因為她的武功有多高強。事實便是,除開嵩山的師兄弟們,從沒有人見過唐影動手。可即便是嵩山弟子,也僅僅隻是見過,手握重劍的唐影。
所有人都知道的,隻是唐影殺了很多武藝低微的山匪強盜,那些因武林中人的輕視而放過的,禍害一方的匪盜。
可此刻在客棧裏的江湖人終於知道,江湖傳言到底不靠譜到什麼程度。僅僅隻是站在那裏,僅僅隻是看了一眼。沒有殺氣,沒有殺意,什麼都沒有的眼睛一掃而過。可是,所有人的心底都浮現出了恐懼,仿佛是天敵出現一般的恐懼。
“咳。”唐影有些尷尬,她不是故意露出這一麵的。隻是,在陌生的地方,麵對陌生的人,戒備之心會讓她本能的收斂起所有。沒有情緒,沒有生氣,什麼都沒有的唐影,是一個精致的人偶,不過是那種特別嚇人的人偶。左手虛握假假的咳了一聲。“我是唐影,這位俠士有何見教?”
“呃,我,請問左掌門可好。”那個人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卻又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五嶽劍派在黑木崖下被任我行一個人堵回去了,作為盟主的左冷禪能好麼。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