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要實事求是,必須堅持一切從實際出發。從實際出發,就不能從主觀願望出發,不能從抽象原則出發,不能從本本教條出發。從實際出發,包括從全麵的而不是片麵的、具體的而不是籠統的、變化的而不是靜止的、本質的而不是表麵的實際出發。隻有這些都做到了,才算是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是製定方針政策、進行拍板決策方麵的實事求是。它是黨的思想路線的出發點。
第三,要實事求是,必須堅持理論聯係實際。我們重視理論,因為沒有革命的理論就不會有革命的運動。但理論必須聯係實際,必須與實際相結合。這是馬克思主義理論本身的內在要求。不這樣,它就發揮不了作用,就沒有生命力,隻能成為束之高閣的文物或嚇唬人的教條。毛澤東把理論聯係實際比喻為有的放矢。理論聯係實際,從宏觀上講,叫把馬列主義的普遍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從微觀上講,叫把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上級指示和本地區、本部門、本單位的實際相結合。沒有這個結合,就隻能是本本主義的照抄照搬,隻能是一刀切、一陣風。理論聯係實際,就是處理理論和實際關係方麵的實事求是。它是我黨思想路線中的著力點。這的確是需要我們經常下力氣的事情。一切成功都根源於此。毛澤東總結我黨20年之經驗在於此,江澤民總結我黨70年之經驗仍在於此。一切錯誤也都是背離於此,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概莫能外。
第四,要實事求是,必須堅持實踐標準;對的堅持,錯的就改,這是實事求是的本意之一。而要判斷對錯隻有用實踐標準,此外再無別的標準。古代的聖人標準是錯的,現代的“兩個凡是”也是錯的。實踐標準的基本含義是:實踐成敗是檢驗認識對錯的唯一標準,實踐標準的權威高於其他一切權威。要隨時注意傾聽實踐的呼聲,在實踐標準的旗幟下堅持真理,修正錯誤。顯然,離開實踐標準是不會有實事求是的。這隻要回顧一下1978年那場關於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就可以明白了。鄧小平1992年初對這個問題講了很多話,概括起來,叫做:大膽地闖,大膽地試,不斷總結,對的堅持,錯的就改;不搞爭論,不搞強製,不搞運動;允許幹,允許看,允許跟,在實踐中逐漸統一思想。這反映了他老人家對實踐標準的權威性的堅定信賴,對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路線方針政策正確性的堅定信賴。實踐標準是當本本、權威與實踐結果發生衝突時決定取舍方麵的實事求是,是黨的思想路線的落腳點、歸宿。
最後,黨的思想路線還有一個前提或先導性的環節,那就是解放思想。解放思想雖然沒有被列入黨的思想路線的要素之中,但這四個要素哪一個也離不開解放思想。延安時期,不解放思想,我們不可能從王明教條主義下掙脫出來,樹立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文化大革命”之後,不解放思想,我們不可能從毛澤東晚年“左”的錯誤中掙脫出來,重新恢複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解放思想的實質就是要敢於實事求是,而解放思想的目的也正是實事求是江澤民在十四大報告中講到思想路線時,使用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這絕不是偶然的,它充分表明了解放思想在思想路線中的前提和先導地位。
由此可以看出,黨的思想路線是一個由諸要素組成的有機整體,而它的核心內容就是實事求是。
8.主義之精髓
大約從1977年秋天的時候開始,鄧小平就反複地講,實事求是是毛澤東哲學思想的精髓,是毛澤東思想的出發點、根本點、基本點,是整個毛澤東思想的精髓,是無產階級世紀觀的基礎。1992年初,他又把這個命題進一步擴展,鄭重提出:“實事求是是馬克思主義的精髓。”應當說,這是一個科學的命題。
這裏講的馬克思主義,當然包括它的三個組成部分,但首先是指馬克思主義哲學。這就是說,實事求是首先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精髓。那麼,如何理解實事求是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精髓呢?
第一,實事求是包含了馬克思主義唯物論的基本觀點。實事求是中的第一個因素是“實事”。毛澤東解釋,實事即客觀存在著的一切事物。我們要有尊重“實事”的態度。對客觀實際,隻能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大小黑白,一如其本;不能無中生有,小中生大,更不能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因此,這個態度包含了對哲學基本問題第一方麵即物質和精神何者為第一性問題的科學回答。有了這種態度,就站穩了物質第一性、意識第二性這個唯物主義的基本立場,從而同唯心主義劃清了界限。在這個意義上,實事求是是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論。
第二,實事求是包含了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基本觀點。實事求是中的第二個因素是“求”。毛澤東解釋,求就是我們去研究。這是講認識論的。這個“求”字表明,世界是可知的,是可以認識的。這就堅持了可知論,反對了不可知論,因為如果世界不可知也就用不著去求了。這個“求”字表明,隻能從客觀事實中求取認識,而不能主觀臆斷、閉門造車、死讀書本,更不能像唯心主義認為的那樣,把認識當作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或頭腦裏固有的。這就堅持了唯物主義反映論,反對了唯心主義先驗論。這個“求”字還表明,從客觀事實中求取真理,並非易事,這是需要花力氣的,是一個從現象到本質、從簡單到複雜、從膚淺到深刻的努力過程,是需要認識主體極大地發揮自己的能動性的過程。這就堅持了能動的革命的反映論,反對了那種把認識視為照鏡子式的直觀的機械唯物主義的反映論。總之,實事求是體現了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基本精神,包含了對哲學基本問題第二方麵的科學回答,從而同各種錯誤的認識論思想劃清了界限。在這個意義上,實事求是是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
第三,實事求是體現了馬克思主義辯證法同唯心主義辯證法的根本區別。實事求是的第三個要素是“是”。毛澤東解釋,是就是客觀事物的內部聯係,即規律性。實事求是就是從客觀事物中探求規律。而辯證法就是專門研究客觀事物聯係發展的規律的。辯證法的思想體係是唯心主義哲學大師黑格爾所創立的。但黑格爾的辯證法並不就是馬克思的辯證法。馬克思講:
“我的辯證方法,從根本上來說,不僅和黑格爾的辯證方法不同,而且和它截然相反。”“在他那裏,辯證法是倒立著的。必須把它倒過來,以便發現神秘外殼中的合理內核。”
在唯心主義看來,辯證法的諸種規律、範疇不是客觀世界中實有的,而是理性製造出來賦予客觀世界的,是“人給自然界立法”。在馬克思主義看來,是先有的客觀世界的辯證法,後有的理論形態的辯證法,辯證法的理論是從辯證法的現實中抽象出來的,是事物的辯證法創造觀念的辯證法。而事實求是的精神實質,即從客觀事實中求取事物辯證運動的規律,恰恰體現了唯物辯證法與唯心辯證法的本質區別。唯物辯證法特別重視辯證法的客觀基礎,因為離開了客觀事實主觀地應用辯證法無異於詭辯論、變戲法。“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民謠“不怕講唯物論,就怕講辯證法”,就反映了人民群眾對“四人幫”離開客觀事實濫用辯證法、隨意歪曲辯證法的不滿。有了從實際中尋求規律,照客觀規律辦事這一條,我們就同唯心辯證法和詭辯論劃清了界限。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實事求是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辯證法。
第四,實事求是也與馬克思主義的曆史觀緊密相連。曆史唯物主義強調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強調物質生活決定精神生活,強調物質生產是曆史發展的決定因素,強調群眾觀點和群眾路線。這些都是與實事求是相通的。要堅持實事求是,就離不開從人民群眾的需要出發、為人民群眾的利益奮鬥,反映人民群眾的要求,傾聽人民實踐的呼聲;就必須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向人民群眾學習,拜人民群眾為師。離開了這一切,絕無實事求是無可言。因為人民群眾是最講實際的,是最實事求是的。堅持實事求是,我們就可以同一切脫離群眾的英雄史觀、個人主義、官僚主義、形式主義劃清界限。
綜上所述,實事求是既然包含了馬克思主義唯物論、認識論的基本觀點,既然體現了馬克思主義辯證法同唯心主義辯證法的根本區別,既然也與曆史唯物主義緊密相關,那它就有資格成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精髓,從而也就有資格成為整個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因為馬克思主義的其他部分都是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其理論基礎的。
9.前提與目標
需要說明的,還有一個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的關係問題。對此,鄧小平的論述是從兩個方麵展開的。
其一,解放思想是實事求是的前提。鄧小平認為“要真正堅持實事求是,就必須繼續解放思想。”就是說,當一個人、一個黨、一個民族的思想沉溺於某種錯誤泥坑之中而不能自拔、束縛於某種謬誤繩索之中而不能自解的時候,是不可能做到實事求是的。隻有解放思想,把那些泥坑填平、把那些繩索斬斷,才有可能達到實事求是。顯然,解放思想是實事求是的前提。試以前述我國當代史上的三次思想解放為例:五四時期,不把人的思想從幾千年封建禮教的奴役下解放出來,能夠接受實事求是的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嗎?延安時期,不把人的思想從王明教條主義的捆綁中解放出來,能夠接受實事求是的“山溝裏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嗎?“文化大革命”之後,不把人的思想從“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束縛中解放出來,能夠接受實事求是的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嗎?顯然,都不能夠。隻是經過這三次思想解放,才實現了三次思想觀念的轉換,踏上了實事求是的道路。
其二,實事求是是解放思想的目的。鄧小平認為,“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實際相符合,使主觀和客觀相符合,就是實事求是”。就是說,當我們說解放思想的時候,我們的目標是直接指向實事求是的。解放思想不是胡思亂想,不是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而是要達到實事求是的。這是鄧小平對解放思想的目標或目的的科學界定。離開了實事求是,解放思想就失去了它的真正意義和價值,隻會導致無規則的混亂。鄧小平認為,解放思想不是不要任何原則,更不是要破除那些行之有效的科學原則,如我們在政治上堅持的四項基本原則。這就意味著,解放思想同樣有一個在兩條路線作戰的問題,即要反對僵化,又要反對空想。用鄧小平的話說,就是“解放思想,也是既要反‘左’,又要反右”。實事求是就是解放思想的尺度。
總之,當思想被束縛的時想,不解放思想就無法實事求是;當思想束縛被打破的時候,不達到實事求是也就不是真正的解放思想。兩者互相聯係,構成同一思想發展過程中的兩個側麵。我黨的思想路線,正是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的高度統一。
10.所釋與所是
在馬克思主義經典與現代闡釋的關係中,存在著這樣一種現象。我們闡釋馬克思主義經典,在闡釋中融入了自己的理解;我們自己是如何理解馬克思主義的,我們也就怎樣解釋馬克思主義。一個人自己的馬克思主義觀就體現在他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之中。從一個人對馬克思主義的闡釋中,可以了解一個人自己思想的真諦。這種現象我們可以名之為“所釋即所是”。它給我們理解一個人的思想提供了一把鑰匙。
鄧小平對毛澤東思想和馬克思主義的精神實質反複做過這樣的闡釋,毛澤東思想的精髓是實事求是,馬克思主義的精髓是實事求是。根據上述原則,鄧小平理論的精髓也隻能是實事求是。江澤民已經指出了這一點,即鄧小平建設有中國特色社社會主義理論的精髓是實事求是。
鄧小平對毛澤東哲學思想和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精神實質反複做過這樣的闡釋:毛澤東哲學思想的精髓是實事求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即辯證唯物主義和曆史唯物主義的精髓是實事求是。根據上述原則,我們也可以指出,鄧小平哲學思想的精髓也隻能是實事求是。
前麵,我們已經講過鄧小平思想的幾個整體性要點。其實,這些要點哪一個也離不開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堅持從實際出發需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堅持實踐標準需要解放思想,實事求中;堅持對立麵結合也需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堅持生產力標準同樣需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