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山總部的陷阱(2 / 3)

薛曉峰似乎受到了會心一擊,緊緊閉上嘴,再也不說話了。

與此同時,電話這邊還打算叮囑得意弟子兩句的石正源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不由惱火地罵道:“臭小子!”

這時一個人敲了敲門,“老石。”

石正源抬頭一看,“譚校長,您有什麼事情嗎?快進來坐吧。”

譚長秋笑著說:“我有點私事想找你聊,中午你有時間嗎?我在附近的餐廳訂了個包間。”

石正源揶揄道:“什麼事,還這麼鄭重!我先說好了,我能幫忙的就幫忙。不能幫忙的,可別指望一頓飯就能收買我啊!”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脾氣嗎?”譚長秋苦笑道,“一點小事而已。”

簡墨下午走出考場的時候,已經是4點了。

看了眼手機,發現還有一個小時才到教職員工下班的時間,簡墨想起石主任早上的死命令,隻好朝係主任的辦公室出發。臨走前,薛曉峰塞給他一遝表格,“既然你要去係主任辦公室,那就順便帶過去交了吧。”

簡墨到的時候,石正源正坐在書桌看文件。

“石主任。”簡墨敲了敲門。

石正源抬頭見是他,高興地把手裏的東西一放,“你來了,快坐下。”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到手邊,“設計稿帶了嗎?給我看看。”

簡墨本來一進門就準備把設計稿拿出來。但不知道怎的,他總隱隱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眼角餘光瞟了眼手邊的水杯,簡墨抬頭瞧向石正源,見對方正微笑地看著自己,於是不動聲色道:“今天上午考試的時候突然有了個新想法,有處地方還要修改一下,明天我再來交。”

他從雙肩包裏翻出薛曉峰塞給他的表格,遞給石正源,“我過來交一下我們班下學期參觀實習的申請表。”

石正源伸手接了過來,不以為意地說:“沒事,明天交過來也行。”

簡墨握著雙肩包的手忍著沒有收緊,禮貌地起身告辭:“不打擾您工作了,我先走了。”

石正源起身把他送到門口,囑咐道:“明天一定要把設計稿帶過來,別忘了。”

這個時候,簡墨已經收束好了自己的魂力波動。

這位造紙材料與設計係係主任的身邊,一塊淡黃色的玻璃體靜靜地懸浮著。

簡墨盡可能表情如常地走出辦公大樓。但一離開學校,他的步伐就越來越快,最後幹脆跑了起來,一直跑進了唐宋。

“簡要——”簡墨猛地推開簡要辦公室的門,正要隨手關上門,卻看見驚人的一幕。

簡要站在書架邊,手裏翻著一遝資料,眼神平靜而專注。一個身穿酒紅色旗袍的嬌媚女郎,正半抱臂靠在旁邊。她側著頭,一雙光華流轉的杏眼似笑非笑地看著簡要,萬種風情中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霸道。

簡墨腦子裏冒出一行字:簡要談戀愛了!

他一時完全忘記了剛剛要說的事情,隻覺得場麵十分尷尬,下意識地抓向門把,想重新退出去——原文年齡加上造生年齡,簡要也有二十八了。這年齡談戀愛好像也不算早戀。簡墨腦子裏混亂地想著,自己為什麼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這時,簡要已經看到他。嬌媚女郎也回過頭,微微含頤,柔柔一笑,然後離開書架,站直了身體——大概是看到外人來了,決定暫時放過簡要。

“你站在門口做什麼?”簡要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氣氛的古怪,若無其事地望著他。

簡墨隻好說:“沒什麼,不想打擾你們而已。”

為了化解尷尬,他僵硬地向她抬抬手,幹巴巴地說:“不介紹一下嗎?”

簡要這回是真的皺起眉頭,盯著簡墨看了兩秒,又斜眼瞧了瞧女郎,然後閉上眼睛,無奈地摸了摸額頭。

女郎嫵媚的眼睛裏笑意更盛了。她輕盈地走了過來,一把將門關上,然後用塗著深紅色蔻丹的修長手指戳向簡墨的胸口,“老頭子,居然認不出人家了,真是令人傷心啊——”

萬千?

次子難得主動回家一次,簡墨本該高興的,但此刻他腦子裏隻剩揍孩子的想法了。好在此刻迫在眉睫的事情讓他暫時按下了這個衝動。

“石主任被替換了。”簡墨對石正源身上的那股剛正之氣頗為敬佩,此刻不由得有些焦躁,“我剛剛發現,現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又是原人複刻,看來對方要出手了。”簡要示意簡墨少安毋躁,自己則通過電話對重簡方略的人快速下達了一係列命令,“現在隻能等消息了。”

簡墨點點頭。

“先別喪氣。”簡要道,“萬千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

嬌媚女郎得意道:“宋朗在我們不斷挑唆下,終於成功逼得李依雲聯係了‘那邊’。這讓我們終於鎖定了那個組織裏的一位具體人物。”

說著,他把一張照片遞了過來。

“蘇塘,三級異造師,十二聯席萬山地區的席位長老。同時,他也是丁之珍的丈夫,蘇圓的父親。當然最關鍵的,他是丁之重最倚重的一個人。”

簡墨一見便認出來,“這不就是那天倉庫裏最後出來的人嗎?”

“就是他。”簡要點頭。

“我已經確認過了,”嬌媚女郎繼續道,“這十年來,東盛紙源不斷有大筆資金輾轉流入蘇塘的賬戶。他們的關係絕對不同尋常。”

“但這隻能證明他們之間有經濟往來,頂多隻能算作行賄受賄。”簡要對嬌媚女郎道,“李依雲的那通電話隻能視作邀約,你還得繼續查查,看能不能找到蘇塘這邊履行過邀約的證據。”

“我相信宋小朗應該很願意做這個證人。”簡墨肯定地說。

“我也相信。可是人微言輕。讓宋小朗指證一個位高權重的造紙師犯下這樣嚴重的罪行,分量還是太輕。”簡要繼續說,“我們還需要更有分量的證據。”

“若是能搗破他們寫造的場地,現場搜出用於複刻宋朗的資料,甚至宋小朗的誕生紙就好了。”簡墨說到這裏不由得停了下來。

兩人目光相觸,都想起了那天在郊外,眼睜睜地看著那座倉庫在一秒內灰飛煙滅的情形。

嬌媚女郎見狀咳了兩聲,打破房間裏突然壓抑起來的氣氛,“除了宋朗那邊有所進展,海德醫院和東盛紙源仍舊沒有收獲。這段時間,通過老頭子你的辨魂之眼篩選出來的那339人,我已經挑選了最容易攻克的,派人在接觸了。不過,我對他們同意出庭指證造紙師基本不抱希望。”

“畢竟身份是否曝光對他們來說,也是性命攸關的抉擇。”簡要歎了口氣,“隻看能否借助被替換掉的藍本的人際關係,覓到見縫插針的機會。比如譚長秋的兒子,如果他知道自己母親可能……或許能夠成為我們的突破口。”

“隻要有一絲可能,我們都不妨去試一試。”簡墨點頭道。

“到目前為止,丁之重參與這項罪行的可能性已有八成。”簡要說到這裏,神情鄭重地望著簡墨,“若是到了證據確鑿的那一天,卻仍舊無法將丁之重繩之以法,少爺,你想過怎麼辦嗎?”

簡墨沉默了半晌,“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隻能自己動手,討回這個公道。”

嬌媚女郎豎起大拇指,“老頭子,威武!”

簡要也笑了起來,“我想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頓了一頓,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對方從石正源入手,又這麼著急要您的設計稿,目的已經很明確了。尋找石正源的事情就交給我與萬千,您還是把重心放在比賽上。”

三人才討論了兩句,簡墨的肚子卻叫了起來。簡要馬上起身去廚房安排晚餐,嬌媚女郎則因為嘲笑了一句,被簡墨趕走。

“趕快去換衣服,要我頂著你一身香水味吃飯嗎?”簡墨惱羞成怒地說。

嬌媚女郎正用細細的五指給自己扇風,一聽到這句話,立刻不悅地撅起紅唇。黑亮的眼珠順著精致的眼線滑到眼角,狠狠地瞪了自家造父一眼,才哼了一聲,蹬著三寸高跟鞋,氣呼呼地走進旁邊簡要的臥室。

半個小時後,一個三十歲左右頭發濕漉漉的浪蕩男人,摸著略泛青的下巴走了出來。他的身上套著簡要的一套淡灰色格子居家服,腳上趿著一雙薄棉拖鞋,毫無形象地在地板上“吧嗒吧嗒”地走著。

“我說老頭子,當初你怎麼不在我的原文裏設定一下,變女人的時候不長胡子?”萬千一屁股坐在簡墨旁邊,抱怨道。

“你變女人時什麼時候有胡子了?”簡墨斜了他一眼。

“女身的時候確實沒胡子,可是一變回來,那段時間沒長的分量一下子全都長出來了。”萬千無奈地說,“我隨身攜帶小刀片已經成習慣了。”

“難道你還不能控製胡子的長度嗎?”簡墨對老二的無故找碴兒已經習以為常了。

“怎麼控製,讓它變成胸毛長出來嗎?”萬千咧開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齒,“我該感謝老頭子你沒讓我像真女人那樣,每月有好朋友到訪嗎?”

簡要端著盤子走進來,聽見這話不由得笑了笑。

萬千翻著白眼,“老大,你注意點。你端的是菜盤,不是痰盂。”

簡要含笑瞟了一眼弟弟。萬千後頸蹦出幾粒雞皮疙瘩,嗬嗬笑了兩聲,然後一拍手,“對了,老大,我今天帶回來的酒呢?”

這次輪到簡墨表情僵硬了,“以後不要買些亂七八糟的特產。”

但過了一會兒,他就開始後悔自己說話太生硬了。

“萬千,不要翻盤。”簡要臉黑黑的。

萬千的筷子在盤子裏撥了兩下,夾起一片香腸,放進自己嘴裏,目光又盯住另一個盤子,“你別管我,我隻要這個——那個你們還吃嗎?”

“……不吃了。”簡墨和簡要一起說。

“那好。”萬千起身拿過盤子,把碗裏剩下的米飯全扣了進去,“我跟你們說,別覺得這樣粗俗。這種菜湯拌飯,吃起來最得勁了!”

看著萬千一邊跟簡要抬杠一邊大快朵頤的樣子,簡墨不知不覺地放下了筷子,因為他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孩子是不是在外麵連頓像樣的飯都吃不上,所以寄回來的東西才總是那麼讓人難以下咽?

簡墨不知道萬千出入各種千奇百怪的場所,上吃得珍饈玉饌,下不棄排檔野味。隻是他大多數時候身處險地,又背負著重重任務,精神和身體沒有一刻是放鬆的:一麵與人推杯換盞,一麵要提防著有人給自己下套;倒酒的時候思考著怎麼套話,放杯的時候想著怎麼脫身……唯有此時此地,在這兩個人麵前,他才能暢快自在,放飛自我,不需要絞盡腦汁,也不用思前顧後。

最後,簡墨和簡要一起把醉醺醺的萬千架回臥室去睡覺。

萬千的睡相與吃相完全不一樣——非常安靜,極少翻身,甚至連個呼嚕都不打。他知道這是自己寫給他的天性賦予:身為一個情報人員,任何時刻都要警惕小心。除非任務需要,時刻記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成為敵人的注意對象。

簡墨不免有些難過,伸手想摸摸這個難得回家的次子的頭發,卻被睡夢中的萬千閃電般地扼住了手腕。但下一秒後者似乎意識到這隻手沒有威脅,遲疑了一下,手指便鬆開了,眼皮下轉動欲醒的眼球又停了下來。

關上臥室門,簡墨對著客廳的地毯歎了一口氣,“‘自由之意誌,冒險的心’。我這段時間總在想,當初自己那麼寫是不是對?至少我不會感覺隨時都可能會收到消息,說他永遠也回不來了。”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寫?”簡要反問。

簡墨看著簡要,遲疑了幾秒,才訕訕道:“因為‘何時何地,不離不棄’。如果沒有這句話的束縛,你應該會更自在快活一些吧。”

“所以你希望萬千能夠自由。”簡要調侃道,“然而現在又後悔了?”

簡墨揉了下額角,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簡要勾起嘴角,“您覺得像我和萬千這樣的異級紙人,若是不樂意做什麼,就憑您這身板和智商,能強迫得了?還是您覺得,我們是因為忠心暗示才待在您身邊的?”

見簡墨張了張嘴,簡要抬手阻止了他,“不用提葉青。我不否認這世界上有忠心暗示的存在。但您認為,如果齊偉命令葉青無故害人,他會去做嗎?”

簡墨趕緊搖頭,“當然不會。葉青不是那種人。”

“他應該是哪種人?”簡要認真地注視著簡墨的眼睛,“造紙師決定先天賦予,紙人決定後天選擇——這是您在碧海長鯨對我說的。無論您在原文中賦予了我和萬千什麼,我們造生之後做什麼事,走什麼路,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這是我們的權利,也是責任,卻唯獨不該是您的義務。”

最後,兩人終於在造父的擔當這個問題上基本達成一致,然後又接著討論起晚餐前的話題,這樣一談就談到了10點。等到簡墨再進去叫萬千出來吃夜宵時,隻看見疊好的薄被、灰格子睡衣和擺放整齊的薄棉拖鞋。

歎了一口氣,簡墨又輕輕關上門,就好像他的第二個兒子還睡在那裏一樣。

新秀賽的第二天,就是參觀十二聯席萬山地區總部的日子。

簡墨仰頭打量著這棟華麗的淺青色建築。建築的大門上有一枚威嚴而神秘的六角星,由十二支魂筆首尾相連而成。他想,這徽標與造紙師聯盟的倒有些相似,隻不過魂筆顏色是金色。

“班長,你昨天比賽的情況怎麼樣?”一個女生湊過來問。

“還行吧。”簡墨心不在焉地回答。

“班長是什麼水平,難道你還需要擔心?你還不如關心待會兒會不會遇到什麼大人物?”薛曉峰昨天已經纏著簡墨把比賽情形說了一遍,此刻自然沒有好奇心,“阿首,你了解十二聯席嗎?”

“知道一些。”簡墨看著周圍幾十雙好奇地看向自己的眼睛,不得不微微提高了些音量,“從功能上看,十二聯席的區域總部類似一個區域型的造紙師聯盟。在這個區域內,它同樣承擔著造紙交易、造紙師利益維護、造紙技術交流、造紙產品推廣等作用,隻不過它更大程度上強化了與本地資源和造紙師之間的合作。相比起一視同仁的造紙師聯盟,十二聯席的區域總部對特、異級造紙師更加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