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會丁之重(1 / 3)

簡要和萬千這段時間忙著收集情報,抽絲剝繭,簡墨也沒有閑著。石正源與他協商後,將他的學製改為本碩連讀。本來正常情況,簡墨隻需六年中修滿本科學分和碩士研究生學分就可以了。但石正源認為按照目前的進度學習完全是浪費時間,他對簡墨進行考評後,讓他跟著大二大三一起參加專業課程的考試。

因此簡墨這一個多月下來整個人瘦了七八斤,讓簡要大為不滿。不過他自己對這種密集型的學習並沒有覺得不滿,反而覺得十分充實。令他頭疼的是,考試告一段落後,石正源頻頻帶他出席各種企業、團體舉辦的商務酒會、私人沙龍、俱樂部之類,美其名曰為簡墨提前拓展人脈。他本來不善於人際交往,也不喜歡熱鬧。三次裏有兩次找各種借口推掉,被石正源罵了好幾次。

“阿首,我們班有一個參觀行程定下來了。”薛曉峰說,“6月5日,十二聯席萬山地區總部。本來學院把參觀實踐都安排在9月開學後的,但據說萬山總部那段時間不方便開放對外參觀,所以幹脆就提前了。”

簡墨一邊聽一邊在日曆上圈了這個日子。“班上同學都知道了嗎?”

“已經在群裏發了。”薛曉峰有點喪氣地說,“時間正夾在期末幾門考試中間。”

陳元一邊敲擊著電腦一邊難得地發聲:“起碼你沒有跟一群腦子裏隻裝了孕生水的家夥一起去。”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簡墨接通,“石主任……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準備的。”

薛曉峰幸災樂禍道:“是石主任又叫你去應酬了吧。別說,你西裝革履地打扮一下,小模樣還挺俊的,雖然比不上陳元,但比起石主任還是綽綽有餘的。”

簡墨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電話還沒掛。”

薛曉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拚命揮手,讓他趕快掛掉。

簡墨掛掉電話然後道:“石主任說,6月份有一個青年魂筆製造師的比賽,點睛紙筆組織的。讓我好好準備一下。”

“這個比賽我知道,點睛紙筆每年都會舉辦,是專門針對三十歲以下魂筆製造師的新秀賽。在校生必須得到兩位教授級以上的老師推薦——肯定是係主任和院長推薦你的吧。”薛曉峰羨慕不已地看著簡墨。

“……學生本人的導師不在推薦範圍內。給我做推薦的是院長,”簡墨頓了頓又道,“還有譚副校長。”

距離簡墨同意為丁一卓定製魂筆快兩個月的時候,丁一卓參加東一區預賽的原文終於確定了下來。

簡墨看過後點點頭,“不錯。”

“既然你也覺得不錯,那麼我就開始了。”丁一卓從書桌上拿了一支魂筆,攤開誕生紙,開始抄謄原文。

簡墨坐在一邊的小沙發上品茶,暗暗收束魂力波動,閉上眼睛假裝小憩。

鬼工球模樣的大光團仿佛被上了潤滑劑,加速運轉起來,在他的靈台視角裏變成完全分辨不出層次的一團光影。這一刻,簡墨有生以來第二次觀察到那些細小的光線——他試圖提高陳元造紙等級時曾經見過的那種細線。

但這次它們不是在光團附近悠然地遊竄,而仿佛是從星海的每一個角落——看不到盡頭的遠方和伸手可及的近端,爭先恐後地以一種極高的速度,紛紛彙集到光團的中央。就像是億萬年所有被地球吸引而來的微小隕石,此刻集體從茫茫太空墜落,隻為在此刻做一場暢快淋漓的奔赴。

“小隕石”本身是淡淡的白色。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它劃過的時候,軌跡的尾部卻不時呈現出其他顏色。這就像是在一張巨大的黑色卡紙上,用銀色的熒光筆,以純白描的手法劃下無數線條。這些線條以或筆直、或彎曲的軌道奔騰而來,又偶爾會變幻成優雅的紫、熱情的紅、寧靜的藍……

連蔚在輔助他練習魂力攻擊時曾說過:“造紙師進行寫造時,魂力波動的頻率會快速飆升,並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早期的辨魂師觀察到這種劇烈變化時,為之取名為魂歌。有極少數辨魂師能觀察到,在魂歌時發生的靈湍現象。可惜我辨魂能力不夠,你以後有機會倒可以試著觀察一下。我曾經聽聞,凡是親眼一睹過的辨魂師都說,靈湍是星海裏最瑰麗絢爛的景象,沒有之一。量級越高的魂力波動,靈湍越是美麗壯觀。”

隨著時間的流逝,光團的亮度越來越高,波動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很快變成一個劇烈燃燒的小太陽,璀璨奪目。而在小太陽的中央,簡墨發現那些被魂歌召喚而來的銀色光線彙聚成數條亮銀色的細流。細流沿著某種渠道慢慢流動,接著彙聚到一點。通過點的描繪,這道細流化作了一行行、一段段的文字。它們仿佛一串串被充電的小燈泡,直到最後一個句號畫下的時候,便陡然黯淡下去,隻剩下些許殘光。

簡墨忽然有一種感覺,有什麼即將發生,全身繃緊,動都不敢動一下。

無數文字的中央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形體,隨著魂歌的結束,形態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金字塔形狀的透明玻璃體。漸漸地,透明的玻璃體逐漸染上了薰衣草一樣的紫色,從淡變作濃,美豔不可方物。

這一瞬間,簡墨簡直不敢呼吸了——這就是紙人魂晶的誕生過程嗎?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些細小的光線應該就是構成紙人魂晶的源物質。寫造的本質便是通過魂力波動,從星海中彙集這些源物質,並將它們凝結成——魂晶。如果無法看到這一幕,他根本無法知道寫造是這麼一回事。無怪連蔚說,辨魂師是最接近造紙原理的人。

簡墨睜開眼睛,那金字塔狀的紫水晶正緊緊地附著在丁一卓手中的誕生紙上。

“寫完了。”丁一卓將誕生紙遞給簡墨。

接過誕生紙,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一下。指尖沒有任何接觸的實感,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從心底傳遞了過來。很細微,但分明是一種有規律的波動,潮水一般不斷地在他的指尖湧動。那是一種嬰兒式的嬌嫩又伴隨著極可愛的纖弱感,如同一根細細的菟絲子小心地伸過來,努力地攀爬著他的手指,纏繞著他的手指,弱弱地告訴他,它對這個世界的感受,它對這個世界的需求,它喜歡什麼,它討厭什麼。

可是——魂晶明明是靜止的,為什麼他卻感到這魂晶的內部有波動?簡墨疑惑地想,難道是他的錯覺?

簡墨過了好久才將自己從這種令人沉迷的感覺中抽離出來,然後意識到自己似乎浪費了太多時間,不由得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這是我第一次為別人量身定製魂筆,還不太熟練。”

丁一卓的嘴角抽了抽,似乎對他如此坦白十分無奈。

簡墨再度回憶了一遍丁一卓原文中三大天賦賦予,聯係自己剛剛的體會,一張魂筆導流圖慢慢地在他的腦海裏展開——無數線條從主幹上延伸,如同小樹遇到雨露,枝丫一層一層緩緩地舒展開。

他從書桌上抽出一張白紙,拿起鉛筆,彎腰開始塗畫。因為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腦子裏,不過五分鍾一張完整的導流圖就躍然紙上。簡墨拿起白紙,端詳了幾遍,然後對兩處稍稍做了修改。不等丁一卓開口,他又抽出一張白紙,一項一項列出製作魂筆所需的原材料,點睛的調製原料和存儲方式,孕生水的調配原料和調製步驟——這回是一氣嗬成,沒有做任何刪改。

寫完兩張紙,簡墨將它們遞給丁一卓,“導流圖,還有製作魂筆和點睛的材料我已經定下來了。孕生水的調配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後續如果有更好的,我再來調整。”

“這已經不單單是魂筆定製師的工作了。”等簡墨走後,丁爺爺拿著這兩張紙感歎道,“最早期的造紙師們除了要會寫造外,四大工具的製作和調配能力都是必須具備的,因為隻有造紙師本人才懂他的造紙到底需要什麼。如果他能夠掌控造紙所有的環節,將它們全部優化到最高級別,便能使作品最終達到臻境。不過我所知的造紙世家,包括李家,現在也沒有人再堅持這種傳統了。”

“我知道。”丁一卓眼睛沒有看這兩張紙,眼底難得露出一絲茫然,“我隻是在想,如果他沒有發生魂力暴動的話——”

“這孩子是可惜了。”丁爺爺微微歎了口氣,“我一直懷疑謝首是出自哪個沒落的傳統派家族。現在種種跡象,都驗證了這一點。隻是那套魂筆技術他們既然肯放出來,卻不拿來抬高聲望,謀求合作,反讓一個孩子掛著化名製作魂筆,這也太古怪了些。”

“還不止是魂筆技術。實際上,”丁一卓深吸一口氣,吐露了隱藏快兩個月的秘密,“校內預賽時,他的室友陳元突然連越兩級升到特五級。我去打聽了才知道,謝首曾指點他將自己的興趣愛好,融入所寫紙人的天賦賦予中去。”

丁爺爺果然吃了一驚,“所以你才在比賽前幾日臨時換了參賽原文,讓人匆匆趕製了魂筆——你就這麼相信謝首的方法能讓你破級?”

“失敗了也沒什麼。反正達不到異級也不可能進入東一區預賽。隻是五年來,我從未間斷過原文練習,精選造紙工具,也向許多人求教過,但直到前些時候仍舊是特七級。可是,他一句話,一句話就——”丁一卓停頓了一下,話語再度流暢起來,“在造紙方麵,我相信謝首確實有著超乎常人的造詣——即便他已經失去造紙天賦,但我仍舊認為,若能夠與之交好,對丁家的未來必定大有益處。”

七天後,丁一卓就拿到了簡墨為他定製的魂筆。外觀看上去平平無奇,隻是在筆蓋上雕刻了那個“墨”字的Logo。他拿起其中一支掂了一下:輕重適中,粗細適宜,手感很好。接下來便裝上點睛,開始寫造。

丁一卓的眼睛越寫越亮。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抄謄的過程中有一種異於以往的輕快感,仿佛有什麼從靈魂深處傾湧而出,暢意自由,毫無凝滯。青藍色的點睛一落下就被誕生紙歡快地吸收了進去,就好像薄薄的紙麵正好有那麼一個字的凹槽擱在那兒,隻等著他正好把那麼一個字填進去,然後便融成一個毫無縫隙的整體。

此時丁一卓不由得想起兩天前,自己將導流圖和材料清單交予魂筆大師梁少麟過目,並告訴他,這位魂筆定製師是在自己寫造後半個小時內畫出來的。梁大師一臉篤定地告訴他:“單看設計圖,就知道此人在這行浸淫的時間不少於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