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基因解碼項目(2 / 3)

“我本打算隨便易容成一個學生,但腦子當時莫名就浮起你的相貌。真是對不起。”真誠地道歉後,平靖腦子裏冒出一個驚人念頭。但稍一琢磨,他居然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你要不要去我們那裏看看?”

直到抵達目的地,簡墨才知道平靖口中的“我們那裏”就是“血庫”——紙人獨立組織的造紙基地。位置很湊巧,就位於最近媒體探討的熱點區域——東五十八區。

東五十八區屬於泛亞東北部的極光地區。這裏緯度高,冬季漫長,氣候異常嚴寒,因常見極光故而得名。簡墨落腳的這條街道被清理得很幹淨,但兩側人行道的路麵和光禿禿的樹枝上,都是積雪。店鋪的玻璃窗附著霧氣,隻能模糊透出裏麵的景象。雖跟在平靖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但風裹著雪花就在眼前肆虐,簡墨有種眨眼就會跟丟的危機感。

大約走了十分鍾,他跟著平靖轉入一條胡同。眼睛還沒看清,被凍得冰冷的皮膚先感到熱氣迎麵撲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到了一處空曠的室內空間。這種突然切換場景的感受,簡墨經驗豐富,所以隻是微愣,便鎮定地打量起四周。四周的人也在驚訝地打量他們。

“平部長,這位是?”穿著格子襯衣的瘦弱青年第一個看見簡墨,從電腦旁邊轉過身,好奇地問。

平靖看了簡墨一眼,笑道:“我剛剛找的一位顧問,姓謝。”

一個衣著普通的大媽連忙端了兩個一次性的紙杯,熱情地遞給他和簡要:“謝顧問,抱著先暖暖手,在外麵凍壞了吧。”

簡墨趕忙接過來,道了謝。大媽笑嗬嗬地說不用謝,轉身又給平靖端了一杯熱水。

接下來,這位柚子俱樂部部長居然帶著他們將整個血庫轉了一圈:哪裏是寫造工作室,哪裏是化生池,哪裏是資料室,哪裏是新生紙人的住所……一一介紹了個遍。簡墨一麵尷尬自己之前擔憂對方找不到造紙師,一麵又擔憂起這些造紙師的來路。

而跟在兩人身後的簡要,想的卻完全是另一件事:對方如此殷勤細致,倒好似在為新加入的組織成員做介紹。這位平部長膽識倒是非凡。他眯著眼睛,瞟了一眼造父。後者對部長先生的意圖一無所察,反倒不時認真開口給對方提建議。簡要正想挑破,忽然麵色微變,抬指一掐。

一聲巨大的炸裂聲當頭傳來,無數粉塵和碎屑落下。

四周的人都嗆得咳起來。

等煙塵稍稍退去,平靖發現葛喬正一臉怒火地盯著自己的兩名客人——兩人身上卻幹幹淨淨,絲毫沒有被波及的樣子。

“你竟然敢來這裏?!”葛喬瞪著簡墨的眼睛像有一團火在燃燒。平靖連忙攔住他:“葛喬,謝首是我請來的客人。”

“客人?這家夥壞了我們多少事,你忘記了嗎?”葛喬瞪著平靖不可思議地道,“姓平的,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我腦子很清醒。”平靖厲聲道,“白先生說了,他能夠幫我們在短時間內完成對流轉碼的計算。”

“他一個造紙師會來幫我們?”葛喬怒斥,“別被他騙了!”

“白先生既然能讓我去找他,自然是信得過他。”平靖質問道,“難道你連白先生都不相信?”

白先生這三個字在這裏似乎頗有些震懾力。葛喬雖仍舊不滿,但總算能夠控製自己。他逼視著簡墨:“別以為認白先生做爹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若是在這裏有一絲不規矩,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葛喬!”平靖立刻喝止他,對旁邊幾人道,“帶你們社長出去休息一下。”

格子襯衣男和衣著普通的大媽早被唬得畏縮在一邊,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動手。門外跑進來一名少年,一把拉住了葛喬:“葛社長,冷靜!”

簡墨聞聲望向少年,表情僵了一下:“你……老師在這兒嗎?”

這少年正是阿文。他笑嘻嘻地回答簡墨:“師兄,老師偶爾會來呢。我是因為被老師安排跟著平部長學習才在這兒的。畢竟這裏……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對吧?”

簡墨胸口被這聲“師兄”叫得更是五味雜陳,想擠出一個笑,卻笑不出來。低頭想了想,他對平靖說:“麻煩平部長幫我安排一下住的地方,我就在這裏準備。”

已經被阿文拉出門的葛喬回頭吼道:“你當這是你家——”

平靖欣喜地打斷他:“我馬上去安排,有什麼需要請隨意與我說。”

打量了一眼簡陋狹窄的房間,簡要按了按額頭,無可奈何道:“少爺,平靖這是找準了您的死穴。”

“可如果他們真下決心做這件事,就算沒有我爸的意思,我也會幫。”簡墨從房間唯一一扇窗戶向外望了望。這裏似乎是一座廢棄的舊工廠。入目隻有鋼鐵和磚牆的灰,以及漫天滿地的白。“畢竟,這是我看到的第一個讓人感覺到希望的紙獨組織。”

簡要歎了一口氣:“那我去一趟碧海長鯨,與賀子歸打個招呼,免得李家的人生疑。”

“他們應該很樂意為我打這個掩護。”簡墨笑道。

接下來一周,簡墨便與負責計算流轉碼的小組待在一起,向他們了解信息,聽他們探討,偶爾也會提幾個問題。其間葛喬總是如門神一樣守在門口,盯著簡墨,隨時防備他做什麼“不規矩”的事情。阿文也被平靖留了下來,大概是防止失控的場麵再度出現。

小組的人起初對簡墨有問必答,態度禮貌而冷淡。不過,得知他就是完成二次寫造的那個謝首後,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您真的把所有喪屍的進化方向都糾正了?”一個長相斯文的青年熱忱地望著他,臉上滿是欽佩。

“您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另一名長頭發的女孩眼睛亮閃閃地問,“能不能教教我們?”

就這樣簡墨成了血庫的紅人。不光是流轉碼小組,其他小組的造紙師也在工作結束後,用各種借口晃過來。

“我們小組去年造生了一組異能陣紙人,不但能夠將陣中人身體變小,還能將他們的異級天賦同倍率縮減……為了克製空間係的瞬移和割裂,組長還特別設定,發動者對其異能免疫。葛社長回來還說,幸好有這個設定。它在亞歐交流賽東一區的預賽上用過,謝先生聽說過嗎?”斯文青年說。

他可不隻是聽說過。簡墨望著造紙師們興奮而得意的表情,麵色微微一沉,原本輕鬆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數日以來,他與這群年輕的造紙師僅就技術問題做探討,未發生任何不愉快。但這份和諧隻是建立在不觸碰彼此立場的基礎上。眼前眾人的談笑風生與記憶中魂筆大樓下的成排屍體,好似諷刺電影的片段,反複映照對比——今天,他不再困惑於身份錯位,卻因為將現實看得更清楚,生出一種避無可避也無從糾正的強烈無力感。

“少在謝先生麵前顯擺了。謝先生能糾正鄧岫姐的原文,至少和鄧岫姐一樣厲害。”長頭發女孩笑說。

簡墨愣住了:“鄧岫?她是你們的人?”

長頭發女孩點點頭:“您認識鄧岫姐?”

葛喬打斷女孩,諷刺道:“你們這些家夥眼裏是不是隻有造紙這一件事?在角逐賽阻攔喪屍母,讓鄧岫功虧一簣的人,也是他啊!”

此言一出,適才還對簡墨笑顏相對的流轉碼小組全都變了臉色。可簡墨的臉色比他們還難看一百倍:“是誰讓鄧岫寫造喪屍母的?”

“是我。”葛喬抬起下巴,挑釁的意味十足,“怎麼,有意見?哦,想起來了,那篇原文就是改編自你的小說,自作自受的感覺是不是很不爽——”

簡墨兩步靠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對準臉就是一拳頭。

葛喬雖有異能,但身體敏捷度不如常被簡要訓練的簡墨,臉上連著挨了兩拳,才反應過來,伸手要打響指。

不遠處的阿文聞聲立刻撲過來,焦急地衝著葛喬大喊:“不要!”

簡要冷笑一聲,帶著簡墨連續移動十五次,完美避過了所有爆炸。直到阿文和流轉碼小組聯手將葛喬壓製住,簡要才停了下來。

“你夠膽——”

葛喬話音末落,簡墨推開簡要,衝著他的臉又是一拳。

見簡墨還不罷休,阿文心頭也騰地上了火,鬆開葛喬去推他:“謝首,你適可而——”

“你也算紙人!”簡墨根本不理會阿文,雙手緊緊揪著葛喬的衣襟,隻盯著他的眼睛,“你怎麼不把自己變得全身破皮爛肉,每一塊皮肉都裹著腐水臭蛆!你怎麼不自己變成野獸去撕咬人肉——把你的同族變成這樣,你到底是不是紙人?!”

造紙師們盡皆愕然。阿文也是一愣,幾日來無論葛喬如何冷嘲熱諷,他這位名義上的“師兄”都置若罔聞,此刻突然暴怒竟是為了這個?

葛喬瞪大眼睛梗著脖子盯著簡墨,足足七八秒話都說不出來,最後氣極反笑:“真有意思。你居然問我是不是紙人,我還想問你們這些造紙師是不是人呢!”

“看看你們幹下的齷齪事,竟然反過來到我們麵前故作清高!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若非你們逼人太甚,我們會做到這個地步?我真是受夠了——我寧願跟最凶殘的敵人幹一百架,也不想跟你這種假仁假義的偽君子說話!真是令人作嘔!”

他一把甩開背後幾人的鉗製,徑直出了房間,一路還按著胸腹,仿佛倒盡了胃口。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阿文深吸一口氣,對簡墨擠出一個微笑道:“葛社長就是這麼個暴躁脾氣,師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少年如此客氣禮貌的態度,讓簡墨心裏更是堵得慌。他掃一眼其他造紙師臉上疏離且抗拒的神情,湧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又咽了回去——說什麼呢?身份不對,說什麼都是錯,都是別有用心。

簡墨垂頭喪氣地出了工作室,對簡要道:“出去走走吧。”

北方的空氣並不像小說裏形容的那般冰冷而清冽,稍微多吹會兒,皮膚就能體會到刀劃一樣的割裂感,時間再長些就麻木到沒感覺了。

簡墨踩著一尺多高的雪麵,咯吱咯吱地走著,原本以為會讓自己心情放鬆些,卻沒想越想心情越糟糕。這時他腦袋上被什麼重重砸了一下,然後撲簌簌地落了他一身。

簡墨不高興地按著後腦勺回頭,見簡要手裏搓著一個雪球,笑眯眯道:“難得來北方一趟,不打一次雪仗有點劃不來。”說著手一揚,一個雪球又向他飛過來。

簡墨忙抬手去擋,等這個雪球落下後,他無奈道:“簡要,我在想正事——”話未說完,從天而降的雪團噗噗噗接二連三砸在他的腦袋上,撲簌簌又落了一身。他抹幹淨臉,有點想發火,噗噗噗,又是三連擊。

“簡要!”簡墨怒不可遏地在最近的一個雪人身上抓了兩把,團了一團,就狠狠向簡要擲去。

簡要一矮身躲過,笑著回敬了兩個,全中。

“你賠我雪人腦袋!”一個小朋友跑過來,生氣地指著他。

簡墨臉上頓時一陣紅白,然後尷尬地抬手指向簡要:“找他要!”

簡要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優雅地搖搖頭:“太無恥了!”跟著三個雪球嗖嗖嗖地飛過去,逼得簡墨四處狼狽逃竄。

小朋友在旁邊呆看了兩秒,然後嘻嘻哈哈地追上去加入了簡要的隊伍。簡墨被一大一小追著打了一條街,中途幾次反擊都被無情地鎮壓下去,最後累得抬腿的勁都沒了,踉蹌一下摔趴在雪地上。

“簡要,你作弊!你用異能!”簡墨躺在雪堆裏控訴,全身上下隻露出一個腦袋。

簡要牽著喜笑顏開的小朋友,傲然俯視著他:“少爺,你是不是該還小朋友一個雪人了?”

簡墨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心頭沉悶壓抑的感覺一瞬間如砸開的雪球,全部散落殆盡。

“簡要,將來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不能濫造紙人。”

“嗯。”

還回去的雪人比之前高了一倍。小朋友被簡要抱起來,美滋滋地往雪人身體兩側各插了兩根樹枝。

簡墨把凍紅的手按在臉上嗬氣取暖,忍不住揶揄道:“哪有人會長四隻手?”

小朋友一臉瞧不起他的表情:“長八隻手的都有呢!”

“你說的莫不是八爪魚?”簡墨笑著反問。

“才不是八爪魚,就是人。”小朋友哼了一聲,從簡要身上滑下來,跑到遠處去撿樹枝。

小朋友想象和現實不分,簡墨並未多想。但這時身後傳來聲音解釋道:“他說的是東五十八區的基因解碼項目。”

平靖繞過雪人,走過來向簡墨道歉:“我接到阿文的信息就立刻趕了回來。很抱歉,都怪我沒——”

簡墨打斷他:“先不說這個。基因解碼是什麼?”

雖然泛亞媒體對東五十八區的報道頗多,但對於引起暴亂的原因,隻籠統解釋為“部分造紙研究所違法操作”所致。迄今為止,沒有一家說明“違法操作”的內容是什麼。

“這個項目是在十五年前,由東五十八區三十五家造紙研究所聯手啟動的,通過‘使其然’技術,寫出大批患有某種疾病的紙人。然後對這些病例進行觀察,篩選出對應該種疾病的疑似基因組。接著,他們將疑似基因組重新寫入原文,造生紙人進行驗證。這種方法出成果的速度極快,幾乎每年都有幾項重大疾病的基因組被發現。他們甚至還別出心裁地自創了許多史上未曾出現過的基因組合。如果紙人造生成功,再根據基因表達,發掘這些自定義組合對人類健康的影響……項目的總負責人宣稱,如果基因解碼完成,未來人類也許真有一天能做到天下無疾。”

平靖述說的時候,臉上有一種奇異的平靜:“這個項目的成果已經能夠避免部分畸形或者懷有重病易感基因的胎兒出生,同時對新藥臨床試驗也起了促進作用——對原人來說,就像他們形容的,這確實是一座推動人類曆史騰飛的偉大豐碑。”

簡墨已經被震住,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那八隻手的——”

“兔唇,少指多指,缺胳膊少腿,髒器發育不全……這都還算尋常的。”平靖此刻居然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容看著,令人覺得遍體生冷。“還有男女同體、蜘蛛腿……十五年來,這個項目研究記錄的所有試驗樣本,超過五十七萬份。被我們發現時,存儲室裏留存的人體標本有兩千多具,目前存活的也有百餘人。”

他抬眼望向全身僵硬的簡墨:“這些畸形人多數生活無法自理。有的即便被解救出來,也活不了幾日。造紙管理局遲遲不拿出懲處措施,為造紙師百般辯護。葛喬起先要寫造喪屍母,我是不讚成的。但是他既然做了,我……也沒有辦法指責他。”

丁一卓送給簡墨的書裏,介紹過一項叫作“使其然”的造紙運用技術。這項技術的開創者並不是造紙師,而是一名醫藥研究者。他所在的研究組正在研究一種新型病毒的抗體,但進展十分緩慢。有一日他突發奇想,讓一名造紙師寫造了一名紙人,在原文的實體賦予中,設定他的身體天生擁有這種病毒抗體。

紙人竟然造生成功。於是他提取了紙人的血液進行試驗,結果發現新型病毒果然在血液中無法複製。後來這種抗體被提煉出來,研製成了新的疫苗。這名嚐到甜頭的醫藥研究者,陸續又進行了幾個項目的研究。有的很快出了成果,但也有無論怎麼調整原文,紙人都無法造生的。

後來,這名醫藥研究者將自己的實踐經驗寫成論文,發表在了造紙學術界的權威刊物《紙造》上。因文中形容這種理論“不知其所以然而使其然”,所以後人便將這項技術取名“使其然”。

當時讀到這裏,簡墨曾向丁一卓討教:“這項技術聽起來不錯,為什麼感覺好像沒什麼名氣?”

丁一卓向他解釋:“其實‘使其然’不僅麵世就大受好評,而且三四年間就誕生了大量傑出的醫療成果,幾乎是人人稱讚。可試驗的項目多屬高風險,造生即暴斃的情況也並不少見。幾乎所有的試驗紙人從出生到死亡,都沒有見過實驗室外的太陽。”

“當年紙協對這件事反應極為激烈,難得態度強硬了一回。這才迫使當時的造紙管理局局長李君瑜重視起來,下令禁用‘使其然’技術,並且三次下令嚴查嚴辦,總算把這風氣刹住了。”

站在射擊場裏,簡墨拿著槍瞄準前方的人形靶,隻覺得十環的中心那麼遙遠。

“我爸怕不是就因為見多了這些,才寧可與我決裂。”紙人管理局天台上簡爸不容商榷的表情,又在他腦海裏浮現。簡墨索性放下槍,取下耳機,盯著人形牌恨道:“十五年,五十七萬。李家……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簡要的冷靜穩固如山,笑了一笑:“不過是死了可以再寫的東西,不值得他們一哂。”

簡墨莫名生出一種衝動想去找李銘,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他以什麼名義去要求李銘?就算他要求了,能起一點作用嗎?

簡墨憋著一股氣重新戴上耳機,拿起槍對準靶子,一氣十連射。

簡要仔細聽著機器報出的環數,搖搖頭:“靜下心,再來。”

直到簡墨感覺手臂酸得快抬不起來,簡要才喊停。簡墨垂頭喪氣地對簡要說:“第二絕對不允許發生這種事情。”

第二日,流轉碼小組見簡墨如常出現在工作室,除了神色沉鬱些,似乎與從前沒什麼區別。他們便都心照不宣,假裝昨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平哥,謝首真的靠得住嗎?”阿文觀察了簡墨一段時間,忍不住私下去找平靖。

“想認識一個人,要看看他做過什麼。這裏你與白先生相處時間最久。他可曾說過,謝首有過什麼侮辱紙人的行為?”

“當著白先生的麵,他自然不敢。”阿文不以為然。

平靖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情報,將自己與簡墨接觸的經曆不帶任何修飾地講了一遍。

“生花閣,他不就是為撿一個便宜嗎?紙管局就更明顯了,完全是護著他的原人同學。角逐賽還有糾正喪屍母,不都是為了給三大局收拾爛攤子嗎?至於答應我們幫忙,還不是看在白先生的情麵上。”阿文振振有詞地一一反駁。

“可我不這麼認為。”平靖莞爾分析,“首先,那天謝首是第一次去生花閣。他不知道紙人失去戰鬥力不能離場,也不知道可以用買斷的方式救人,所以談不上撿便宜。

“其次,紙管局那五名紙人,被他的管家收拾了一頓後,最後全部移送到其他地區放掉了。

“再次,角逐賽中謝首確實導致半數選手逃脫。但後來他不僅糾正了喪屍母的進化方向,還爭取到了誕生紙的私人保管權,而非把她交由李氏或其他人處置。那日我見到喪屍母——她現在叫秦榕,正忙著為謝首籌辦一所新小學。

“最後,若如你所說,謝首答應幫忙,完全是看在白先生的情麵上,那麼你告訴我,哪個造紙師會看在曾經的養父麵上,認真地向一個紙人獨立組織提供幫助?是嫌自己的前程太好,還是嫌自己命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