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ro篇

碧藍的天空、如鏡的海水,接近白色的細軟沙灘。

手心是綿軟無骨的細滑觸感,海天一線處的落日為他身邊的人籠上了柔和的光,模糊了她的五官,他卻仍能感受到她唇邊甜甜的笑,和眼底滿得要溢出來的幸福。

他與他執手漫步在沙灘上,然後走進了那個純白的教堂。

牧師台前,他與她做著演習,和他們以前無數次的一樣。

她說:我願意。

他卻放開了牽著她的手,輕聲的對她說:“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多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退去,眼神由茫然變得震驚,最後緩緩地開口,字句清晰,她對他說:“好。那麼以後相見若不見,當做我們從未認識過,隻是陌生人。”

他隻是聽著,她是如此的平靜,他以為她會哭鬧,或者說:“別開玩笑了。”那麼或許,他便可以上前摟過她,對她說:“對不起,剛剛是騙你的。”可是,她沒有這麼做。

他一直以為她還是個少女,需要人保護,才反應過來她隻比他小三歲。

心口是揪著的疼,仿佛有一根細而堅韌的繩緊緊地纏著它,繩子逐漸收緊,心被勒出了血痕,呼吸壓抑住,想呼救卻出不了聲。

窗外的陽光透過教堂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在他與她之間投下了一道道光柱,似乎成了他們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看著她,隔著五彩的斑駁,入眼滿是朦朧。

他上去想抓住她,告訴她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他離不開她。可是,她卻猶如那破碎的光——看得到卻觸摸不到,最後她如煙般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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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床上掙紮著醒來,沒拉好的窗簾透出一線刺目的光。

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緊密地貼著皮膚,連毛孔都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從那天之後,他開始一直重複著做這個夢,這個對於他來說是猶如地獄般的噩夢。

那又怎麼樣呢?今天以後一切都要結束了。

他約了她,還是周末的下午,那個鮮少人知道卻雅致的咖啡廳——那個他們第一次約會,有著他們無數美好回憶的地方。

他要告訴她,關於三年前的誤會,告訴她真相,告訴她:他一直想著她,他還愛著她,他離不開她……

*********

這年是他們分開後的三年,

短暫的三年,對於他來說卻是那麼的漫長,漫長到幾乎就成了他餘下的半生。

三年前,他如往常一樣做著身體檢查,心情是愉悅的,口中輕快地哼著歌。

最後一項做完,今天的行程就結束了,他向公司請了一天的假,為了陪她。

那天是10月21日,她的生日。

電話那邊,她已經輕聲的抱怨了,他輕笑說馬上就到。

可是一切來得那麼突然。小晴攔住了他,將檢測報告遞到他的手裏。他怔怔地看著那個紅色的字體,他不明白,他裝作不明白:“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你幫我收著吧。我要走了,Pets還等著我呢。”

腳步虛浮,視線變得恍惚,隻感覺手臂被人拽住,耳朵像被蒙上了一層塑料膜,聽到的聲音如指甲劃過黑板般刺耳,他隻聽到兩個字:胃癌。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又不短。他列了長長的字條,開始細心的安排自己的後世,一件件地完成自己的夢想,卻唯獨劃不掉最後兩行,這兩行有他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是這個世界上他最牽掛的人——他的母親。他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他要離開她,離開這個世界,她還會像父親去世時那樣堅強嗎?

另一個是她——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的人。

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樣是對的,控製住強烈想要見她的欲望。

他開始知道她成功進軍內地,短短三年的時間,她的名字就已經家喻戶曉。她出了個人專輯,獲得了GRAMMYAWARDS——音樂界的奧斯卡。

她變得恬淡矜持、不苟言笑、端莊大方,能夠自如地應付記者的提問……

她過得很好,不再是那個動不動就害羞,活潑可愛的她。

可是……

當他第一次咳血,他想她;他開始做化療,忍著劇痛在聚光燈下強顏歡笑,他想她;開始不得不帶著假發,減少了媒體見麵的次數,他想她;病情好轉,他成了好萊塢新片的男主角,想找人分享喜悅,他想到她;他舉辦了無數場巡回演唱會,想找人述說路上的見聞,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她。

那天和她說再見,看著她平靜的眉眼,他便後悔了。

他想知道,她真的過得好嗎?她是否也和他一樣,無時無刻不想著他。

他找到了Danson——他最好的哥們,他們鮮少接觸,她不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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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的關係就像兩條直線。原來他與她隻是兩條平行線,後來他們重疊了,他們一起,鬥嘴過、嬉鬧過、甜蜜過、分開過、傷心過、複合過……始終是幸福的。可現在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才驚覺或許他們隻是兩條相交線,注定的結局是分離。

生命又像一把尺子,隻可以折斷卻無法延長。上麵的每個刻度記錄著人生的不同時段,在30多兩度的那裏,他遇上那個對的人,他感謝蒼天還是眷顧他的,怎不料他的那把尺卻生生地折斷。

終於,用膠布小心地粘上,從外表看不出斷裂的痕跡,可是始終是有了裂縫的。那麼他和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