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高級的人很多,有趣的人也很多,又高級又有趣的人卻少之又少。高級的人使人尊敬,有趣的人使人歡喜,又高級又有趣的人,使人敬而不畏,親而不狎,交結愈久,芬芳愈醇。
我是餘光中的秘書
“請問這是餘光中教授的辦公室嗎?”
“是的。”
“請問餘教授在嗎?”
“對不起,他不在。”
“請問您是——”
“我是他的秘書。”
“那,請您告訴他,我們還沒有收到他的同意書。我們是某某公司,同意書一個月前就寄給他了——”
接電話的人是我自己。其實我哪有什麼秘書?這一番對答並非在充場麵,因為我真的覺得,尤其是在近來,自己已經不是餘光中,而是餘光中的秘書了。
詩、散文、評論、翻譯,一向是我心靈的四度空間。寫詩和散文,我必須發揮創造力。寫評論,要用判斷力。做翻譯,要用適應力。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才自覺生命沒有虛度。但是,記得把許可使用自己作品的同意書及時寄回,或是放下電話立刻把演講或評審的承諾記上日曆,這些紛繁的雜務,既不古典,也不浪漫,隻是超現實,“超級的現實”而已,不過是秘書的責任罷了。可是我並沒有秘書,隻好自己來兼任了,不料雜務愈來愈煩,兼任之重早已超過專任。
退休三年以來,我在西子灣的校園仍然教課,每學期六個學分。上學期研究所的“翻譯”,每周都要批改練習,而難纏的“十七世紀英詩”仍然需要備課。退休之後不再開會了,真是一大解脫。大頭會讓後生去開吧。回頭看同事們臉色沉重,從容就義一般沒入會議室,我有點幸免又有點愧疚之感。
演講和評審卻無法退休。今年我去蘇州大學、東南大學、南京大學、廈門大學,甚至母鄉常州的前黃高中,已經演講了八場,又去香港講了兩場。如果加上在台灣各地的演講,一共應該在二十場以上。但是我婉拒掉的邀約也有多起。其實演講本身並不麻煩,三分學問靠七分口才,在講之外更要會演。真是錦心繡口的話,聽眾愈多就愈加成功。至於講後的問答與簽名,隻是餘波而已。麻煩的倒是事先主辦者會來追討講題與資料,事後又寄來一疊零亂的記錄要求修正。所謂“事後”,有時竟長達一年之後,簡直陰魂不散,真令健忘的講者“憂出望外”,隻好認命修稿,將出口之言用駟馬來追。
近年去各校演講,高中多於大學。倒不是大學來邀的較少,而是因為中山大學的曆任校長高估了我,以為我多去高中會吸引畢業生來投考中山。所以我去高中演講,有點“出差”的意味。其實高中生聽講更認真,也更純真。大學生呢,我在各大學已經教了四十年,可謂長期的演講了。
評審是一件十分重要但未必有趣的事情。文學獎的評審不但要為本屆的來稿定位,還會影響下屆來稿的趨勢,當然必須用心。如果來稿平平,或者故弄玄虛,或者耽於流行的招數,評審委員就會感到失望甚至憂心。但若來稿不無佳作甚至珍品,甚至不遜於當代的名作,則評審委員當有發掘新秀的驚喜,並期待能親手把獎頒給這新人。被主辦單位指定為得獎作品寫評語,也不一定是賞心樂事,因為高潮已退,你還得從頭到尾把那些詩文詳閱一遍,然後才能權衡輕重,指陳得失。萬一你的首選隻得了佳作,而獨領冠軍的那篇你並不激賞甚至不以為然,你這篇評語又怎能寫得“顧全大局”呢?
另一種評審要看的是學術論文,有的是為學位,有的是為升等,總之都要保密。看學位論文是為了要做口試委員,事先需要保密,事後就公開了。但是看升等論文,則不分事先事後,都得三緘金口,事態非常嚴重。這種任務純然黑箱作業,可稱“幕後學術”,其為秘密,不能像緋聞那樣找好友分享。諷刺的是,金口雖緘,其金卻極少,比起文學獎的評審費來,不過像零頭,加以又須守密,所以也可稱“黑金學術”。這也罷了,隻是學術機構寄來的洋洋論文,外加各種資料,盡管有好幾磅重,有時並不附回郵信封。我既無秘書,又無“行政資源”,哪裏去找夠大夠牢的封袋來回寄呢?
“你為什麼不叫助教代勞呢?還這麼親力親為!”朋友怪我。
倒好像我還是當年的係主任或院長,眾多得力的助教,由得我招之即來,遣之即去。其實,係裏的助教與工讀生都能幹而又勤快,每天忙得像陀螺打轉,還不時要為我轉電話,或者把各方對我的邀約與催迫寫成字條貼在我的信箱上。這些已經是她們額外的負擔,我怎能加重要求?
我當然也分配到一位“助理”。禮文是外文係的博士生,性格開朗,做事明快,更難得的是體格之好非其他準博女、準碩女能及。她很高興也實際為我多方分勞,從打字到理書,服務項目繁多。不過她畢竟學業繁重,不能像秘書一樣周到,隻能做“鍾點零工”。
所以無盡無止無始無終的疑難雜事,將無助的我困於重圍,永不得出。令人絕望的是,這些牛毛瑣細,舊積的沒有減少,新起的卻不斷增多,而且都不甘排隊,總是橫插進來。
以前出書,總在台灣,偶在香港。後來兩岸交流日頻,十年來我在大陸出書已經快二十種,有的是單本,有的是成套,幾乎每一省都出了。而每次出書,從通信到簽合同,從編選到寫序到提供照片,有時還包括校對在內,牽涉的雜務可就多了。像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的一套三本,末校寄給我過目。一看之下,問題仍多,令我無法袖手,隻好出手自校。一千二百頁的簡體字本,加上兩岸在西方專有名詞上的譯音各有一套,早已“一國兩製”了,何況還有許多細節涉及敏感問題,因此校對之繁,足足花了我半個月的時間。
同時在台灣,新書仍然在出。最新的一本《含英吐華》是我為十二屆梁實秋翻譯獎所寫評語的全集,三百多頁詩文相繆,中英間雜,也校了我一個禮拜。幸好我的書我存都熟悉,一部《梵·高傳》三十多萬字,四十年前她曾為我謄清初稿,去年大地出版社出最新版,又幫我細校了一遍,分勞不少。
“天下文化”出版了《茱萸的孩子》,意猶未盡,又約傅孟麗再撰一本小巧可口的《水仙情操——詩話餘光中》。高雄市文獻委員會把對我的專訪又當作口述曆史,出版了一本《讓春天從高雄出發》。不久廣州的花城出版社又推出徐學所著《火中龍吟——餘光中評傳》。九月間爾雅出版社即將印行陳幸蕙在《幼獅文藝》與《明道文藝》上連刊了三年的《悅讀餘光中:詩卷》。四本書的校稿,加起來不止千頁,最後都堆上我的紅木大書桌,要“傳主”或“始作俑者”親自過目,甚至寫序。結果是買一送一:我難改啄木鳥的天性,當然順便校對了一遍。
校對似乎是可以交給秘書或研究生去代勞的瑣事,其實不然。校對不但需要眼明心細,耐得住煩,還需要真有學問,才能疑人之所不疑。一本書的高下,與其校對密切相關,如果校對粗率,怎能贏得讀者的信心?我在台灣出書,一向親自末校,務求謬誤減至最少。大陸出書,近年校對的水準降低,有些出版社倉促成書,錯字之多,不但刺眼,而且傷心。評家如果根據這樣的“謬本”來寫評,真會“謬以千裏”。
另一件麻煩事就是照片。在視覺主宰媒體的時代,讀者漸漸變成了觀眾,讀物要是少了插圖,就會顯得單調,於是照片的需要大為增加。報刊索取照片,總是強調要所謂“生活照片”,而且出版在即,催討很緊。家中的照相簿與零散的照片,雖已滿坑滿穀,永遠收拾不清,但要合乎某一特殊需要,卻是隻在此櫃中,雲深無覓處。我存耐下心來,苦搜了半夜,不是這張太年輕,那張太蒼老,就是太暗,太淡,或者相中的人頭太雜,甚至主角不幸眨眼,總之辛苦而不美滿。難得找到一張真合用的,又擔心會掉了或者受損。
而如果是出書,尤其是傳記之類,要提供的“生活照片”就不是三兩張可以充數的了。自己的照片從少到老,不免略古而詳今,當然“古照”本來就少,隻好如此。與家人的合照倒不難找,我存素來喜歡攝影,也勤於裝簿。與朋友的合照要求其分配均衡,免得顧此失彼,卻是一大藝術。但是出版社在編排上另有考慮,挑選之餘,均衡自然難保。大批照片能夠全數完璧歸來,已經值得慶幸了。為了確定究竟寄了哪些照片出去,每次按年代先後編好號碼、逐張寫好說明,還得把近百張照片影印留底。有時一張照片年代不明,夫妻兩人還得翻閱信史,再三求證。目前我的又一本傳記正由河南某出版社在編排,為此而提供給他們的一大袋照片,許多都是一生難再的孤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浪子回家?
這許多分心而又勞神的雜務,此起彼落,永無寧時。他人代勞,畢竟有限,所以自己不能不來兼差,因而正業經常受阻,甚至必須擱在一邊。這麼一再敗興,詩意文心便難以為繼了。我時常覺得,藝術是閑出來的,科技是忙出來的。“閑”當然不是指“懶”,而是俯仰自得、遊心太玄、從容不迫的出神狀態,正是靈感降臨的先機與前戲。
現代人的資訊太發達,也太方便了,但是要吸收、消化、運用,卻因此變得更忙。上網就是落網,終於都被那隻狡詭的大蜘蛛吞沒。啊不,我不要做什麼三頭六臂、八腳章魚、千手觀音。我隻要從從容容做我的餘光中。而做餘光中,比做餘光中的秘書要有趣多了。
我的四個假想敵
二女幼珊在港參加僑生聯考,以第一誌願分發台大外文係。聽到這消息,我鬆了一口氣,從此不必擔心四個女兒通通嫁給廣東男孩了。
我對廣東男孩當然並無偏見,在港六年,我班上也有好些可愛的廣東少年,頗討老師的歡心,但是要我把四個女兒全部讓那些“靚仔”“叻仔”擄掠了去,卻舍不得。不過,女兒要嫁誰,說得灑脫些,是她們的自由意誌,說得玄妙些呢,是姻緣,做父親的又何必患得患失呢?何況在這件事上,做母親的往往位居要衝,自然而然成了女兒的親密顧問,甚至親密戰友,作戰的對象不是男友,卻是父親。等到做父親的驚醒過來,早已腹背受敵,難挽大勢了。
在父親的眼裏,女兒最可愛的時候是在十歲以前,因為那時她完全屬於自己。在男友的眼裏,她最可愛的時候卻在十七歲以後,因為這時她正像畢業班的學生,已經一心向外了。父親和男友,先天上就有矛盾。對父親來說,世界上沒有東西比稚齡的女兒更完美的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會長大,除非你用急凍術把她久藏,不過這恐怕是違法的,而且她的男友遲早會騎了駿馬或摩托車來,把她吻醒。
我未用太空艙的凍眠術,一任時光催迫,日月輪轉,再揉眼時,怎麼四個女兒都已依次長大,昔日的童話之門砰地一關,再也回不去了:四個女兒,依次是珊珊、幼珊、佩珊、季珊。簡直可以排成一條珊瑚礁。珊珊十二歲的那年,有一次,未滿九歲的佩珊忽然對來訪的客人說:“喂,告訴你,我姐姐是一個少女了!”在座的大人全笑了起來。
曾幾何時,惹笑的佩珊自己,甚至最幼稚的季珊,也都在時光的魔杖下,點化成“少女”了。冥冥之中,有四個“少男”正偷偷襲來,雖然躡手躡腳,屏聲止息,我卻感到背後有四雙眼睛,像所有的壞男孩那樣,目光灼灼,心存不軌,隻等時機一到,便會站到亮處,裝出偽善的笑容,叫我嶽父。我當然不會應他。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我像一棵果樹,天長地久在這裏立了多年,風霜雨露,樣樣有份,換來果實累累,不勝負荷。而你,偶爾過路的小子,竟然一伸手就來摘果子,活該蟠地的樹根絆你一跤!
而最可惱的,卻是樹上的果子,竟有自動落入行人手中的樣子。樹怪行人不該擅自來摘果子,行人卻說是果子剛好掉下來,給他接著罷了。這種事,總是裏應外合才成功的。當初我自己結婚,不也是有一位少女開門揖盜嗎?“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說得真是不錯。不過彼一時也,此一時也。同一個人,過街時討厭汽車,開車時卻討厭行人。現在是輪到我來開車。
好多年來,我已經習於和五個女人為伍,浴室裏彌漫著香皂和香水氣味,沙發上散置皮包和發卷,餐桌上沒有人和我爭酒,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戲稱吾廬為“女生宿舍”,也已經很久了。做了“女生宿舍”的舍監,自然不歡迎陌生的男客,尤其是別有用心的一類。但是自己轄下的女生,尤其是前麵的三位,已有“不穩”的現象,卻令我想起葉慈的一句詩:
一切已崩潰,失去重心。
我的四個假想敵,不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學醫還是學文,遲早會從我疑懼的迷霧裏顯出原形,一一走上前來,或迂回曲折,囁嚅其詞,或開門見山,大言不慚,總之要把他的情人,也就是我的女兒,對不起,從此領去。無形的敵人最可怕。何況我在亮處,他在暗裏,又有我家的“內奸”接應,真是防不勝防。隻怪當初沒有把四個女兒及時冷藏,使時間不能拐騙,社會也無由汙染。現在她們都已大了,回不了頭;我那四個假想敵,那四個鬼鬼祟祟的地下工作者,也都已羽毛豐滿,什麼力量都阻止不了他們了。先下手為強,這件事,該乘那四個假想敵還在繈褓的時候,就予以解決的。至少美國詩人納許(Ogden Nash,1902-1971)勸我們如此。他在一首妙詩《由女嬰之父來唱的歌》(Song to Be Sung by the Father of Infant Female Children)之中,說他生了女兒吉兒之後,惴惴不安,感到不知什麼地方正有個男嬰也在長大,現在雖然還渾渾噩噩,口吐白沫,卻注定將來會搶走他的吉兒。於是做父親的每次在公園裏看見嬰兒車中的男嬰,都不由神色一變,暗暗想道:“會不會是這家夥?”想著想著,他“殺機陡萌”(My dreams,I fear,are infanticide),便要解開那男嬰身上的別針,朝他的爽身粉裏撒胡椒粉,把鹽撒進他的奶瓶,把沙撒進他的菠菜汁,再扔頭優遊的鱷魚到他的嬰兒車裏陪他遊戲。逼他在水深火熱之中掙紮而去,去娶別人的女兒。足見詩人以未來的女婿為假想敵,早已有了前例。
不過一切都太遲了。當初沒有當機立斷,采取非常措施,像納許詩中所說的那樣,真是一大失策。如今的局麵,套一句史書上常見的話,已經是“寇入深矣!”女兒的牆上和書桌的玻璃墊下,以前的海報和剪報之類,還是披頭士、拜絲、大衛·凱西弟的形象,現在紛紛都換上男友了。至少,灘頭陣地已經被入侵的軍隊占領了去,這一仗是必敗的了。記得我們小時,這一類的照片仍被列為機密要件,不是藏在枕頭套裏,貼著夢境,便是夾在書堆深處,偶爾翻出來神往一番,哪有這麼二十四小時眼前供奉的?
這一批形跡可疑的假想敵,究竟是哪年哪月開始入侵廈門街餘宅的,已經不可考了。隻記得六年前遷港之後,攻城的將士便換了一批口操粵語的少年來接手。至於交戰的細節,就得問名義上是守城的那幾個女將,我這位“昏君”是再也搞不清的了。隻知道敵方的炮火,起先是瞄準我家的信箱,那些歪歪斜斜的筆跡,久了也能猜個七分;繼而是集中在我家的電話,“落彈點”就在我書桌的背後,我的文苑就是他們的沙場,一夜之間,總有十幾次腦震蕩。那些粵音平上去入,有九聲之多,也令我難以研判敵情。現在我帶幼珊回了廈門街,那頭的廣東部隊輪到我太太去抵擋,我在這頭。隻要留意台灣健兒,任務就輕鬆多了。
信箱被襲,隻如戰爭的默片,還不打緊。其實我寧可多情的少年勤寫情書,那樣至少可以練習作文,不致在視聽教育的時代荒廢了中文。可怕的還是電話中彈,那一串串警告的鈴聲,把戰場從門外的信箱擴至書房的腹地,默片變成了身曆聲,假想敵在實彈射擊了。更可怕的,卻是假想敵真的闖進了城來,成了有血有肉的真敵人,不再是假想了好玩的了,就像軍事演習到中途,忽然真的打起來了一樣。真敵人是看得出來的。在某一女兒的接應之下,他占領了沙發的一角,從此兩人呢喃細語,囁嚅密談,即使脈脈相對的時候,那氣氛也濃得化不開,窒得全家人都透不過氣來。這時幾個姐妹早已回避得遠遠的了。任誰都看得出情況有異。萬一敵人留下來吃飯,那空氣就更為緊張,好像擺好姿勢,麵對照相機一般。平時鴨塘一般的餐桌,四姐妹這時像在演啞劇,連筷子和調羹都似乎得到了消息,忽然小心翼翼起來。明知這僭越的小子未必就是真命女婿。(誰曉得寶貝女兒現在是十八變中的第幾變呢?)心裏卻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淡淡的敵意。也明知女兒正如將熟之瓜,終有一天會蒂落而去,卻希望不是隨眼前這自負的小子。
當然,四個女兒也自有不乖的時候,在惱怒的心情下,我就恨不得四個假想敵趕快出現,把她們統統帶走。但是那一天真要來到時,我一定又會懊悔不已。我能夠想象,人生的兩大寂寞,一是退休之日,一是最小的孩子終於也結婚之後。宋淇有一天對我說:“真羨慕你的女兒全在身邊!”真的嗎?至少目前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羨之處。也許真要等到最小的季珊也跟著假想敵度蜜月去了,才會和我存並坐在空空的長沙發上,翻閱她們小時的相簿,追憶從前,六人一車長途壯遊的盛況,或是晚餐桌上,熱氣蒸騰,大家共享的燦爛燈光。人生有許多事情,正如船後的波紋,總要過後才覺得美的。這樣一想,又希望那四個假想敵,那四個生手笨腳的小夥子,還是多吃幾口閉門羹,慢一點出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