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內－夏宅】
天色已是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殘弱的月光似幽魂悲涼的歎，所有的繁華和生氣仿佛都與這座
破敗的宅子沒有關係。巷子外燈籠暖紅的光照不進這裏，穿堂而過的夜風並不刺骨但依舊涼
透人心。
夏西淩撫摸著尚且完好的大門，手指停留在白色的巨大封條上麵，顫抖不已。
他嗅著空氣裏怎麼也揮散不去的血腥氣味，緩緩跪倒在木門之前，默默流淚。淚水滲進黑色
的土地裏，夏西淩握緊了雙拳，仰天嘶吼。
子虛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看著他的歇斯裏底，看著他的憤怒不已，看著他一點點告別過往
的無憂無慮，安逸太平。
“你叫的這麼大聲，錦衣衛很快就會尋來的。”子虛道。
“我知道。這就走。”夏西淩緩緩直起身子，在夜色中顯得無比倔強和悲壯。
“二師兄，我想學劍。”
子虛難得地露出了微笑，“你想學什麼劍法？”
夏西淩想了一會兒，慢慢地道，“我想學用竹子也能殺人的劍法。”
子虛鄭重道，“這個我可以教你，”他頓了頓，“這是喬師兄的劍法。”
夏西淩抹去了臉上的眼淚，眼神中有以往看不到的疲倦，但是那清亮的眸中流露出來的殺氣
卻像是要掀翻這座驕傲而冰冷的城。
巷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你殺過人麼？”子虛突然道。
夏西淩搖了搖頭，“沒殺過。”
“喬師兄曾經說過，若是心意已決，殺人便和切菜殺雞一般容易。”子虛道，他聽著越來越
近的聲響，慢慢從腰間抽出一把青鋼匕首，遞給夏西淩。
夏西淩仔細回想著這句話，將匕首緊緊地握在手裏。
人影至，風吹樹枝搖晃。
“該殺便殺。”子虛平靜道。
夏西淩沉默轉身，向離巷口最近的那人奔去。
“何人在此？”一身青色錦衣的男人一邊問著，下意識地將手撘在了腰畔的刀柄之上。夏西
淩的雙手穩定而有力地將匕首向前送去。
子虛暗暗讚歎，這是一雙天生的握劍的手。
“你……？！”錦衣衛沒來得及抽出佩刀，腹部就已中刀。這位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錦
衣侍衛絕想不到，眼前這個在夜色中麵目朦朧的少年郎向自己動手的原因竟會和這巷中這間
破敗的大宅子有關係，而且他更想不到這少年竟是直接想要殺死自己，因此當他一邊後退一
邊警惕不遠處的子虛時，夏西淩生硬地抽出匕首，貼著男子向前衝去，然後又一次將刀推了
出去。
一刀，兩刀。
錦衣衛轉過頭來，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著夏西淩。三刀過後，他的左胸口綻放出了絢麗的
血花，染紅了青色的錦衣。
那錦衣衛沒能拔出刀來，夏西淩的手法很生硬，所以那受傷的男人更加痛苦，他盡全力將夏
西淩一腳蹬開，然後踉蹌著向後倒退而去。
“你們竟敢在皇城裏殺人？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男子的威脅中帶著恐懼，他的眼神裏滿
是困惑和寒意，方才那持匕首的少年分明是個新手，但下手卻如此果敢甚至可以說殘忍，而
在少年身後的那個背著大劍的男人，更是讓人無端地感覺到不安，他扭頭喊到，“別上
前！”
夏西淩捂著被踢到的小腹，眼神如荒漠裏的殘狼。
這時候子虛動了。他右手一揚，身後的大劍伴隨著耀眼的白光和呼嘯的風聲出現在以人的眼
前。
皎潔的月光仿佛在那一刻失去了顏色，後來才入巷的錦衣衛們頓時覺得雙目一白，下意識地
用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