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段不是跟羅密歐之間的對手戲台詞嗎?”果然,台下有人及時指出了她的漏洞。
到底是誰這麼沒素質啊!看話劇的時候還這麼大聲說話!真討厭!台上的秋海棠不禁在心中暗自抱怨起來。但是,礙於眼下自己正在表演,秋海棠也不好發作,便隻能硬生生地將這口氣忍了下去,並迅速地想出了補救台詞:“如果我這樣回應他的求愛,是否才能婉轉地表達出我全部的心意呢?”
“嗯,臨場應變能力到還算有些。”低下的人又一次做出的評論。
而這時,在秋海棠主動的圓場下,宮學長也終於有機會走上了舞台。
“沒有受過傷的才會譏笑別人身上的創痕。輕聲!那邊窗子裏亮起來的是什麼光?那就是東方,朱麗葉就是太陽!起來吧,美麗的太陽!趕走那妒忌的月亮,她因為她的女弟子比她美得多,已經氣得麵色慘白了。既然她這樣妒忌著你,你不要忠於她吧;脫下她給你的這一身慘綠色的貞女道服,它是隻配給愚人穿的。那是我的意中人;啊!那是我的愛;唉,但願她知道我在愛著她!她欲言又止,可是她的眼睛已經道出了她的心事。待我去回答她吧!”宮學長沉穩而又深情地看了一眼站在舞台高處的秋海棠,可是,對方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壓根就讓人無法看出來,她正在扮演的是憂心忡忡的朱麗葉。
眼看著無法與秋海棠形成互動,宮學長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將台詞進行下去,“不,我不要太魯莽,她不是對我說話。瞧!她用纖手托住了臉,那姿態是多麼美妙!”
可是,秋海棠卻並沒有按照宮學長說的那樣舉手托腮,而是依然眼神閃爍地盯著剛才聲音出現的那個地方。不知怎的,剛才的那個聲音,總讓她覺得有些在意。
“咳咳……咳咳……”眼看著秋海棠遲遲不給回應,宮學長終於忍不住輕咳了幾聲,想借此來提醒對方。
啊!糟了!剛才竟然走神了!
不在狀態的秋海棠趕緊伸出右手托腮,但顯然這個動作表現得很不自然。
“唉……”秋海棠重重地歎了口氣,對自己的失誤頗為懊惱。但不知為何,站在這個小小的舞台上麵,她就是進入不了狀態。
而另一邊,宮學長卻滿心以為秋海棠的那聲歎息是進入狀態的表現,於是他趕緊接上了台詞,“她說話了。 啊!再說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為我在這夜色之中仰視著你,就像一個塵世的凡人,張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著一個生著翅膀的天使,駕著白雲緩緩地馳過了天空一樣。”
然而,明明應該接著繼續哀歎的朱麗葉,此刻卻再度定格不動了。但這一次並非是因為秋海棠又閃神了,而是她忽然忘記了台詞!
這也難怪,自從淩波麗昏倒出事了之後,秋海棠就再也沒跟這個話劇社排練過一次。
“我真想遵守禮法,否認已經說過的言語……”情急之下,秋海棠隨便抽了一段自己還記得的台詞就說了下去。
“不行,她這樣子會把演出完全毀掉的。”台下的淩波麗低聲感歎了一句。
“那姐姐,你是想……”還未等淩秋麗問完,淩波麗就從觀眾席上消失了……
4
演出依然在繼續,台上的秋海棠仍舊在硬撐著:“你愛我嗎?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是的’……”
“虛偽的人啊!請停止你的做作吧!”忽然間,舞台的左側傳來了一個聲音,打斷了秋海棠的對白。
“誰?誰在那裏?”這下子,秋海棠終於按捺不住了,隻見她氣衝衝地從搭建好的梯台上走了下來,憤怒地衝著燈光師大喊,“把燈光統統打開,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跟我作對!”
“我親愛的小姐,您真以為憑著這樣的伎倆,就能一手遮天嗎!”黑暗中的人那說話的口吻依然顯得不緊不慢,“你難道真的已經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原來是你!”對方的提示讓秋海棠大為震驚。
錯不了的!一定是她!淩波麗!
果不其然,隻見盛裝打扮的淩波麗,正邁著穩健而輕巧的步伐,從後台的黑暗中走入了舞台。聚光燈亮了,瞬間打在她的身上,照射出了一張精致而又頗具古典氣質的鵝蛋臉,配著那身華麗繁複的英倫式戲服,儼然就是從莎翁劇本裏走出來的朱麗葉!
“你想來幹什麼?”看著跟自己打扮得一模一樣的淩波麗,秋海棠的臉上露出了怒意。
“阻止你的陰謀!”淩波麗十分鎮定地回應著,然後又優雅地向宮學長行了個禮,接著說,“尊敬的班伏裏奧閣下,我想你要找的朋友並不在這兒。而你朋友要找的人兒,也並非是站在窗台上的那位女士。”
“哦?那麼聰明的小姐,您是否想對我提些建議呢?”同樣也已經發現秋海棠不在狀態的宮學長,適時地做出了讓步。
“聰明的話,您應該馬上離開。”淩波麗衝著宮學長慧黠地一笑,“有些事情是阻止不了的。”
“說的也是,尊敬的朱麗葉小姐。”宮學長向淩波麗行了個禮之後,便退出了舞台。
“喂!你有沒有搞錯?”聽到宮學長對淩波麗的稱呼之後,秋海棠頓時臉色大變,“在這個地方,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朱麗葉?!”
“啊!正所謂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大家可要看仔細了,朱麗葉也是會有假冒偽劣的。”正在所有觀眾都被搞得一頭霧水的時候,禮堂的擴音器裏竟然傳來了明優那誇張的朗誦聲。
“你們……你們到底在搞些什麼鬼名堂?”麵對這突變的一切,秋海棠覺得自己在舞台上的存在感正在漸漸地削弱。
“是那個白癡校長!不會吧?難道又是他故意搞出來的名堂?”觀眾席當中有人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個聲音。
“這個……算是我們校長任性的友情參與嗎?”也有人抽搐著嘴角,露出了習慣性的無奈神情。
“唉……那還真是為難那群演員了,真是又要演好戲,又得跟著這個白癡頭頭轉。”有人跟著又同情起那些演員來。
“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時,躲在觀眾席某個角落中的和一,不禁得意地露出了他那一貫的腹黑笑。隻見他一邊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一邊將頭偷偷地低了下去,然後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布置起了新的任務:“喂,恭絕,你現在到達指定地點了沒有?”
“早就到啦!我現在就站在後台的邊緣,你要是坐在最右邊靠前的觀眾席,應該還能看得見我。”恭絕的聲音顯得十分沉穩,“總之,我現在就等著你這邊發信號,然後把他扔出去了!而且從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他明顯已經……”
“唔唔……放我出去!你們這群混蛋!”恭絕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悶悶的掙紮聲就跟著通過電波,傳入了和一的耳中。
“嗯,非常好!”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和一說話的語氣更加得意了,“把他扔出去吧!就現在!”
“好!”得到了和一的指令之後,一向以做事利落為個人特色的恭絕就二話不說地將扛在背後的麻袋高高舉起,然後用盡了全力,朝著舞台的方向扔了過去……
砰!
正當大多數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白癡校長的旁白,抑或是台上那兩個漂亮女生身上的時候,一記沉悶的聲響卻將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一處——那個伴著聲響一起橫空出現的麻袋!
“哇啊!好痛啊!你們這群混蛋!”隻見那麻袋裏的不明生物在一陣胡亂的騷動之後,才終於將臉露了出來。
“啊!是唐果!”這時,舞台下有話劇社的成員認出了他的身份,“就是那個就算扮演黃瓜都能把演出服弄斷的家夥,你們還記得嗎?”
“哦!原來是他呀!”眾人幾乎異口同聲地感歎起來。
“咦?怎麼回事?”好不容易擺脫了麻袋的束縛之後,唐果總算開始注意起了自己周圍的環境。當他看到麵前的一片漆黑,以及右側那張熟悉的麵容時,唐果頓時覺得自己的腦瓜子都要炸開了,“哇啊!這這這……我這是在做夢吧!”
“哼!你以為用這種蹩腳的借口,就可以掩蓋自己卑劣的行為嗎?”看著一臉茫然的唐果,淩波麗的臉上卻露出了憤怒的神情,“茂丘西奧,你這個鬼靈精,縱使你對凱普萊特家有再度的不滿,但你也不能……”說到這,淩波麗忽然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將臉埋在了雙手間,“也不能聯合這個女人一起,欺騙可憐的羅密歐!”
“喂!在這個地方,你才是莫名其妙的女人吧!”眼看著淩波麗頗有要跟自己搶戲的意思,一旁的秋海棠終於忍不住反駁了,“拜托你搞搞清楚,到底誰才是這裏的女主角?”
“哈?”唐果困惑地揉了揉眼,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茂丘西奧!”然而就在這時,淩波麗卻壓根不理會秋海棠的反應,還突然加重了口吻。
“你……是在叫我嗎?”唐果伸手指了指自己問。
“沒錯,就是你!”淩波麗忽然用嚴肅的眼神瞪著唐果,一語雙關地說,“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以後不會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嗎?”
“怎麼回事?難道朱麗葉小姐和羅密歐的朋友也有過交集嗎?”看到這裏,台下的觀眾越發地莫名了。
“不對呀!剛才上來的那個才是朱麗葉吧?”又有人指著一旁臉色發青的秋海棠,提出了質疑。
“雖然應該是這樣沒錯。但我總覺得後麵上來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朱麗葉吧?”
……
台下的這些竊竊私語瞬間都傳入了秋海棠的耳邊,她氣急敗壞地看著始終就是不願意離開舞台的淩波麗,終於作出了一個破罐子破摔的決定來。
嗖!
隻見秋海棠忽然一屁股地坐在了舞台。
“好啊!既然你那麼不願意讓步,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耍出怎樣的把戲來。”秋海棠麵帶挑釁地看了一眼淩波麗說,“別怪我事先沒打過招呼,從現在開始,我是不會挪動一步的。”語畢,秋海棠便不再多話,擺出了一副明顯要看好戲的樣子來。
“離開!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淩波麗沒有理會秋海棠的胡鬧,依然衝著唐果大聲吼著。
他必須離開!否則……
就在這個人出現在舞台的那一刻起,不知到底是什麼原因,但自己隻要一對上他的那雙眼睛,平靜的心裏就會出現奇異的波瀾。思緒也仿佛快要回到某個遙遠而又迫近的晚上,那一天……不!不可以想這些!自己怎麼可以跟秋海棠一樣在舞台上閃神呢?
淩波麗故意猛地一扭頭,強迫自己不去多看唐果一眼。
“呃……我……”唐果這時也被淩波麗說得麵紅耳赤,雖然周圍的環境已經讓他充分認識到眼下正在演戲。但唐果還是敏感地感覺得到:淩波麗那些聽上去像是台詞的話,明顯是針對他說的。
“你可千萬別用什麼‘身不由己’、‘不由自主’之類的文藝詞來形容!”淩波麗的語氣依然在加重,“說白了,你就是個無法自控的變態!”
“……”唐果被淩波麗說得臉色都刷白了,他怔怔地盯著淩波麗,一言不發地看了許久。
“你……你想做什麼?”淩波麗被唐果看得有些心虛,而且隱隱地,心中似乎又有些陌生的情感,正在一點點她的體內奇妙地醞釀著,讓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似乎不該對眼前的這個男生講出如此無情的話來。潛意識中,淩波麗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些不可原諒的事情,但是,她依然無法理清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唐果,表情從茫然漸漸地轉為了失望。
“其實你問我,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刻,唐果忽然變得非常平靜,“可能是有些不明情況的人多此一舉了吧!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說完,唐果便猛地一轉身,頭也不回地徑直朝著台下走去了。
“怎麼回事?他這算是來砸場,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的?我怎麼有些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