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果覺得自己似乎也像是得了失憶症似的。這一刻,他完全記不清楚自己是如何離開了機場,之後又是怎樣回到了2012的辦公室。
啪!
隻見他一頭倒栽在沙發上之後,就一直這麼沉默著,再也沒出聲。看著唐果這副頹然的樣子,和一和恭絕幾個人不禁麵麵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最終,還是和一首先開腔了:“嗨!兄弟,不就是個女人麼?至於麼?”說著,和一還不忘用力地在唐果的背後重重地拍了一下。
“……”然而,沙發上的人此刻卻依然像一攤死肉似的,一動不動。
“好吧,我們不提女人這個話題了。說些開心的事情好了。”眼看唐果沒有反應,和一立馬轉換起了話題,“話說你除了戀愛之外,總有些其他特別想要的東西吧?來來來,說給我們聽聽,什麼蘋果手機啊,平板電腦之類的都可以,我們這就幫你去弄過來。”
“那麼……”聽到這裏,唐果總算是有了反應,“你們誰能給我弄一個時空機器過來?聰明的和一啊……我想你一定可以的吧?”
“呃?”和一被唐果的這個回答愣了一下,跟著問,“話說你要這時空機器做什麼呀?”
“想去一個神奇的地方……”唐果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啊!什麼神奇的地方?”這時,坐在沙發另一邊的明優,因為聽到了這個重點詞而瞬間來勁了,“來來來!快跟我們說說看,到底怎麼個神奇法?”
“那個神奇的地方沒有女人,就是這樣……”趴趴熊狀的唐果依然將頭埋在沙發裏,悶悶地發出些有氣無力的話來。
“呃?”明優歪著頭,露出一臉的困惑,“沒有女人?那怎麼生孩子呀?沒有人生孩子,那人又是怎麼來的呀?嗯,那一定不是人類的地盤。啊!我懂了!”自言自語地說到這裏的時候,明優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用力地一拍巴掌,高興地得出結論說,“你說的地方是地獄吧!嗯,一定沒錯!”
“也對……我現在還真的很想死呢!”唐果破罐子破摔似的補充了一句,之後便又恢複了一潭死水的樣子,沒有任何的反應。
“嗯,這樣也好……”眼看著傳統安慰招數不頂用,一向喜歡走歪門邪道的和一不禁想到了別的辦法,隻見他露出腹黑的一笑說,“來啊!兄弟們!既然唐果都說了他已經不想活了,那我們這邊就趕緊收拾一下他的遺物吧!”
“呃?我們剛才說的是這個話題嗎?”思路還來不及轉換過來的明優不禁有些莫名。但畢竟身為一個單細胞生物,一般都不會有太糾結的思路,於是下一刻,明優立刻就像是隻有幾分鍾記憶的金魚一樣忘記了自己剛才的疑惑,然後接著的話題繼續追問了下去,“那我們應該怎麼收拾呢?”
“很簡單,把這裏屬於唐果的私人物品全部拿走。”和一用下命令的口吻說,“畢竟一個辦公室裏放那麼多死人的東西,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嗯,言之有理。”明優果然瞬間就被說服了,並立馬將之付諸行動當中,將屬於唐果的東西全部都扔了出來。
“這樣啊,那我也來幫下忙。”一直在邊上沉默著的恭絕,這時也開始了落井下石的行為。
而這時,唐果對周圍這明顯的響動聲充耳不聞,也沒作出任何要反抗的意思來。此時此刻,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隻是浮雲一般。他的眼前,仿佛隻能看見淩波麗那無情扭頭的瞬間;而他的耳邊,似乎除了飛機起飛時的隆隆聲之外,就再也察覺不到其他動靜了。
“不會吧?你竟然還認真了?”這下子,連和一都不免訝異了起來。
丁零零……丁零零……
正當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應付眼前這個已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狀態的唐果時,置放在辦公室最角落中的電話鈴忽然間響了起來。
“我去接。”離電話最近的恭絕最早作出了反應,接起了電話。
“喂!是唐果嗎?我是淩秋麗呀!你趕緊出來啊!事情出現轉機啦!”電話另一頭的淩秋麗顯然正處在異常興奮的狀態中,她竟然連對方的聲音都來不及分辨,就急急忙忙地說了下去,“我姐姐還沒有登機!嗯……我的意思是,你還是有希望的!喂喂?你聽得見嗎?”
“嗯,聽得見。”神經大條的恭絕此刻也並沒有指出對方的錯誤,而是順著對方的意思回答了起來。
“啊!那就好!所以你剛才真的沒有聽錯喲!”過度興奮的淩秋麗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你知道嗎?我姐姐在候機的時候,竟然在她的手機彩信裏發現了一張太陽大學話劇社的宣傳海報。所以嘍,當她看到主角是秋海棠的時候,我姐姐居然打算立馬改行程!她說她一定要看完秋海棠的這場演出再走!我想,她之所以會做出這種不符合她性格的決定,就說明她的潛意識當中,應該還記得些什麼吧!”
“喂!你聽什麼這麼認真?”正當恭絕聽到一半的時候,和一跟明優也一起來到了他的邊上,將耳朵湊在了電話機的旁邊。
“所以,總而言之,唐果你還是有希望的喲!我姐姐現在已經直接打車直奔太陽大學的禮堂去了!聽清楚喲!是太陽大學的禮堂喲!所以說,你還有最後的一次機會讓她回心轉意喲!”
“她大概幾點鍾會到那裏?”這時,和一已經搶下了電話,果斷地追問起來。
“從機場到太陽大學,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吧。然後再算上她看演出的時間,應該也會在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
“嗯,我大致明白了。”精明的和一基本已經抓住了對方話中的重點,“也就是說,我們起碼還有三個小時的時間,把這位傲嬌又大牌的淩波麗大小姐再搶回來!”
“嗯嗯!我就是這個意思!”對麵的淩秋麗欣慰地點頭,但在下一刻,她卻忽然覺察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等等!什麼叫‘我們’?喂!你……你是誰呀?不是唐果嗎?”後知後覺的淩波麗這才終於聽出對方說話的聲音腔調和唐果的完全不一致。
然而,話題的中心人物——唐果,此時卻依然橫躺在沙發上萎靡著,壓根就沒有將電話的內容聽進去一句。
看著這副熊樣的唐果,和一終於在心中又盤算好了一個計劃。於是,他不再理會電話中詫異萬分的淩秋麗,徑直掛斷了電話,然後利落地向一邊的恭絕和明優發號施令起來,“你們現在趕緊做兩件事情。第一,把沙發上那半死的家夥打暈;第二,拿個麻袋過來,把他給我裝起來!”
“好!”
“好!”
在和一的指揮下,2012辦公室的“單細胞二人組”立刻發揮出了超強的行動力。不消片刻的時間,可憐的唐果就這樣被“打包”,並扛在了恭絕肩上。
“特殊A計劃開始行動!”隨著和一的一聲令下,2012辦公室的全體成員開始了又一次的集體行動……
2
出租車正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機場早已被甩在了幾公裏之外。車中的人則各自懷揣著不同的心事,默默地坐在車廂內,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過話。
“姐姐,關於這個太陽大學的話劇社,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什麼呢?”在靜默了許久之後,車上的淩秋麗終於忍不住試探起了自己的姐姐。
“我應該想起什麼嗎?”淩波麗頗為不解地問。
“嗯,我隻是覺得你忽然說要回去看話劇,有些不符合你平時的作風。”淩秋麗含蓄地說,“所以我想這大概跟你的潛意識會有些關係吧!比方說像那個唐果……”
“對不起,”淩波麗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淩秋麗的話,“我之所以回去,隻是純粹地想觀察一下秋海棠最近的狀態罷了。至於你提到的那些事物,很抱歉!我隻能說,我現在真的很忙,根本就無暇顧及這些。”
“好吧,姐姐,那我們換個話題。”淩秋麗知趣地做了讓步,“話說,你還記得我們來中國之前,你的那群藝術顧問提給你的建議嗎?”
“你是說那群成天神神叨叨的老家夥們嗎?”一聽到自己的妹妹提到這個話題,淩波麗瞬間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來,“我隻能說,他們這群老是講究感覺卻不注重表演技巧的老人家,注定都將成為曆史,並最終被新生代的力量淘汰掉。他們害怕專業技巧紮實的我們,所以才總是一天到晚說我的表演裏麵缺乏一些必要的東西。但每次細問他們到底缺了什麼的時候,他們就開始一個個地故作神秘起來。說什麼‘這不是言語上能說明的事情,而是必須通過自身去實際體會的經驗’。說白了,其實這正是因為他們隻注重感覺,輕視表演技巧所帶來的後果。所以即使我在表演上真的存在什麼問題,他們也同樣無法提出詳細準確的建議來。”說著說著,淩波麗的臉上就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神情。
“不是這樣子的喲,姐姐。”淡淡地看了一眼淩波麗,妹妹淩秋麗平靜地回應說,“他們說得確實沒錯喲!因為其實,你已經得到了那個答案!”
“你說什麼?”淩波麗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妹妹,“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連自己都不知道呢?”
“就在前不久。”淩秋麗鎮定地回答說,“在你失去的那段記憶裏!那段被你拋棄的記憶裏麵!”
“真的嗎?”在淩秋麗的提示下,淩波麗若有所思了起來,隱隱中,她覺得自己好像確實真的有在某個人的麵前,詮釋解答過這樣一個問題——
你和宮學長之間的表演缺乏真摯的交流。台詞雖然接的很流暢,但是明顯就是你一個人在演出,在這場戲中,你明顯就是用力過度了。
對了!沒錯!這確實是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可是……她說的那個宮學長究竟是誰?當時的她又在跟誰說話?另外,她又是怎麼會得出這種莫名其妙的結論的?而且好像目前自己所能記住的這個情節,還並非是全部的內容,總覺得……後麵應該還有許多未說完的話,可是,那又是什麼呢?
“好痛……頭好痛……”一連串的問題讓淩波麗的腦袋頓時感到難受起來,感覺不妙的她趕緊讓自己停止回憶。然而,當腦袋完全放空的時候,她才愕然地發現:真正的痛處並非隻有大腦,而是連心髒的位置都在隱隱作痛。
這感覺,就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了一件無法挽回的壞事一般,其惡劣的程度足以讓她心甘情願地當一隻鴕鳥,而不敢麵對那些已經發生過的現實。
“姐姐,你不要緊吧?”發現淩波麗竟是一臉痛苦的樣子,旁邊的淩秋麗也不免擔心起來。
“小姐,太陽大學的禮堂已經到了。”就在淩波麗還來不及回應妹妹的話時,前排的司機卻提醒了兩人:目的地已經到了。
“這麼快?”有些氣虛的淩波麗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下車窗外的風景——果然,這個感覺好熟悉!
“你們是要從這邊就下來呢?還是需要我送這位身體不適的小姐去醫院?”司機好心地提議起來。
“不用送醫院!”不知為何,就像是有股隱形的力量在推搡著自己似的,讓淩波麗直覺地認為她今天必須要看到秋海棠的演出,“我們就從這裏下!”
3
太陽大學,話劇社禮堂——
“秋海棠小姐,請問您都準備好了嗎?”負責催場工作的社員來到了秋海棠的跟前詢問道。
“知道了啦,真是麻煩……”雖然已經是全副武裝的樣子,但秋海棠顯然並不在狀態當中:本來,她就隻是為了不讓淩波麗恢複記憶,才接下了這麼個角色。然而,自己的這個舉動卻偏偏促成了淩波麗記憶的恢複。一想到這,秋海棠幾乎氣得連腸子都快綠了。隻見她板著臉,憤憤不平地踏著小碎步,心有不甘地朝著舞台的方向走了過去。
“幸虧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麵幕,否則為了我剛才被你聽去的話,你一定可以看見我臉上羞愧的紅暈。”一站到舞台的中間,秋海棠便開始漫不經心地隨便背起了台詞。此時此刻,她的心裏直想著能夠盡快地結束這出自找的“鬧劇”,以至於她忘記了致命的一點——與她進行對手戲的宮學長,還沒來得及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