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久久無聲,直到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黛玉方才轉身過來。擁著錦被坐起身來,仰頭望著床帳上繡著的交首白頭鴛鴦,怔怔的望著,窗外的晨光漸漸轉過來,照在她靜止不動的身形上。
從議事廳走出來晚霞已經鋪滿天空,黛玉轉頭輕笑道:“冬月難得見到這樣燦爛如火的晚霞,紫鵑你瞧著是不是?”紫娟看著日光下臉色白的近乎透明的黛玉,輕應一聲,輕道:“今日看著也沒有什麼事兒,王妃早些回去歇著吧。”心中琢磨著該當請了太醫過府來幫黛玉診診脈!
黛玉點了點頭,迎著落日餘暉緩緩踏入庭院之中,那朦朧的光芒似乎將她整個人包裹住,飄逸如仙清雅宜人,厚重的冬衣也不能將那嫋娜多姿遮去一分半點。
走回明瑟居,隻見太陽的最後一抹光芒已經落到地平線以內,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黛玉悵悵的目光望著那通紅的落日許久,輕歎一聲,或許日後陪著她的便是這樣日出日落,庭院接晚霞的生活吧。
“奴婢恭請王爺萬福金安。”紫鵑突然跪了下去,黛玉怔怔轉過頭來,卻見餘暉下的水溶立在門廊處靜靜的看著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黛玉心中幾分酸澀幾絲痛楚,屈膝道:“妾身見過王爺。”多日未曾見過水溶,黛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請了安便立在那兒!
水溶走下台階挽著黛玉的小手,卻發現她的手心輕顫冰涼如水,不覺蹙眉。握緊了她的小手走到屋內,將小手爐擱在她手中,淡淡地道:“就算是去議事廳,也該帶著手爐才是。”又經不得冷,偏又不知道照顧自己!黛玉神色微怔,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眶有些微的濕潤!
“皇後娘娘給芷蘭指婚的旨意下來了!”冷冷淡淡的一句話打碎了黛玉所有的想法,將那手爐拋擲在桌麵上,起身道:“既如此,妾身恭喜王爺。”如水的麵容平靜無波,似是全然不關己事!似是千根銀針紮在心頭,絲絲痛楚襲上。
水溶看著她許久,忽而一笑,道:“王妃是該恭喜!”說著便站起身來,挽著她的小手在身側,黛玉掙紮著要掙脫,卻被他握的更緊,淡道:“母妃在養心堂設宴,我們要一同過去。”說著不由分說拉著黛玉就像外走去。
黛玉心中難過,推著他的手臂輕輕地道:“我自己會走。”水溶恍若未聞的挽著她的小手,絲毫沒有放開的跡象。黛玉突然十分討厭他這樣攙扶著她,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低叫道:“王爺若是不放開,妾身不會同你去。”說著當真站住了腳步,硬生生的拖著就是不肯前行。
眼淚打在他的手背上,握著她的大手輕顫,勾起她的下巴溫柔的將她麵上的淚水抹去,低頭附在她耳旁,輕輕地道:“若是你敢不走,本王就敢抱著你到養心堂。”說著低低笑聲在她耳畔響起,黛玉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他,那一雙盈滿淚水的眼睛清靈美麗,含著無法言喻的憤怒。
見黛玉仍是不動,水溶當真手臂放在她腰側,彎腰作勢要抱她起身。黛玉麵頰登時漲紅如霞,甩著手臂緊走幾步也未能將水溶甩開,反倒被他握的越緊,恨恨看了他許久,咬牙啐道:“無賴!”縱使心中惱怒倒也不敢再停下腳步,身後隨著的丫鬟仆婦眾多,若是被人傳出去,她真的是再無生存之地了。
看著她氣紅的玉顏猶如綻放正好的芙蓉花,水溶抿嘴一笑,看的黛玉越發惱怒,恨不能咬他幾口,打他幾下。眼見養心堂就在眼前,黛玉隻能斂了怒氣,深吸一口氣,被他拉著進了養心堂。
看到水溶挽著黛玉走進來,葉芷蘭麵上的笑容微僵,北靜王太妃也斂了笑容,轉眼卻是笑道:“王妃這些日子操持著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倒是瘦了許多,該當好好保養才是。”黛玉淡淡一笑,道:“多謝母妃關心,這本是媳婦分內之事。”多日的冷淡相對,今日總算是風輕雲淡麵帶微笑了!
水丹陽拉過麵上羞澀的葉芷蘭,笑著走上前去,道:“王嫂也隻是近些時日辛苦,改日有人相幫與她,隻怕王嫂也要閑了下來呢。”黛玉抬頭靜靜的看著她,淡應一聲,道:“丹陽王妹說的是。”方才因惱怒而散去的黯然漸漸圍攏上來,如煙的眉頭似蹙非蹙,像極了俏生生立在風雨之中的水芙蓉。
若說此時的黛玉像是水芙蓉俏立水中,那葉芷蘭就像極了怒放豔美的薔薇。豔脂容光,彎月牙似的眸光越發溫柔如月輝盈落,走到黛玉身側,輕道:“妹妹見過王妃。”輕轉的水眸間含著幾分羞澀幾分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