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1 / 2)

走到養心堂卻意外的看到多日未見的葉芷蘭正坐在北靜王太妃身側,眼見黛玉進來,葉芷蘭趕忙上前扶著黛玉笑道:“這樣大雪的天兒還以為王妃不過來了呢。”她的麵龐略有些消瘦,隻是仍舊笑的如沐春風。

黛玉看著也是淺笑道:“外麵的雪兒已經停了,隻是路上濕滑難走一些。”屋內溫暖的氣息拂開黛玉麵頰的冰冷,上前屈膝行禮道:“母妃萬福金安。”

北靜王太妃擱下手中的棋子,看了黛玉一眼,淡淡笑道:“王妃起身吧。這樣的天兒你本不用過來的,若是跌著摔著,隻怕王兒又要心疼了。”說著又道:“坐下吧,芷蘭難得過來,正巧你們也在一起說說話。”北靜王太妃的話黛玉聽著也不甚在意,隻是笑著應了!

水丹陽笑語玲瓏的從外麵跑了進來,連雪帽和鬥篷都未曾穿戴,夾帶著一身寒氣一陣風似的跑到葉芷蘭跟前,笑道:“葉姐姐,你好久都沒有來看丹陽了。”

北靜王太妃嗔怪的看著她,道:“你瞧瞧你有點郡主的樣子沒有?像個瘋丫頭似的,若是著了涼,瞧瞧母妃怎麼責怪你。”看著尾隨在水丹陽身後的兩個丫鬟,斥道:“郡主沒個正形,你們也不勸著點,若是著了涼你們擔當得起嗎?”說的那兩個丫鬟趕忙跪了下來,連聲說不敢!

水丹陽挽著北靜王太妃的手臂撒嬌笑道:“母妃,您可千萬別怪她們,是我急著要見葉姐姐,你看,她們的手中都還拿著呢。”明眸妙轉,纖纖素手指著兩個丫鬟手中捧著的鶴氅和雪帽,語笑晏晏!

北靜王太妃點了點她的額頭,笑了笑也不在意,隻是道:“芷蘭許久未來,該當在府中住些日子才是。前日我還同你母親抱怨,說是拘了你不讓你過來,誰料想她竟說是你不願過來。可是丹陽得罪了你麼?”

葉芷蘭搖了搖頭,笑的溫雅,道:“太妃說笑了,因著這些日子天寒地凍的,身子犯懶,也就歪在屋中和丫頭子說說話做做針黹,怕擾了您老人家的清淨。”北靜王太妃笑道:“這話可是渾說,我這兒哪有什麼清淨?單單丹陽這麼個鬼丫頭就足以讓我不省心。”說的水丹陽不依的偎著北靜王太妃。

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情景,黛玉驀地想起當日裏在賈母屋中的情形,如今恍若隔世,時光荏苒已是一年多。雪景依舊,人卻已凋零過半!前日聽水溶說起,鳳姐兒因冬日嚴寒觸犯了舊疾死在牢獄之中。她本是戴罪之身,無人敢替她收斂屍身,隻得葬在了亂墳崗之上!

“若說男兒立世當該如同你王兄這般頂天立地。前些日子,當日抄了家的賈家二爺就是那個從前掛著通靈寶玉的,竟因為負擔不起一家的重任,拋下妻母,瘋瘋癲癲的隨著一僧一道竟不知去了哪裏。”

黛玉聽了臉色早已煞白如紙,隻覺屋內溫暖的氣息降到了穀底,絲絲冷意從腳底板竄上來。心中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席卷著她薄弱的身子,霍的起身低頭木然道:“母妃恕罪,媳婦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明瑟居。”

北靜王太妃冷眼看著黛玉的反應,淡淡的應了一聲,揮了揮手道:“你去吧。”黛玉應了一聲,便轉身疾步向外走去,強忍的淚水再也壓抑不住,順著玉白的麵頰蜿蜒而下!紫鵑眼見著心中大驚卻也不敢多問,隻是忙忙的扶著黛玉往明瑟居而去。

走到明瑟居黛玉麵上的痛楚再也遮掩不住,看著紫鵑怔怔地道:“紫鵑,他終究還是去了。”當日在園子裏常說做和尚道士的寶玉終究還是走了這麼一條路。

紫鵑怔了怔,旋即已經明白黛玉說的是誰,不置信地道:“怎麼可能呢?前些日子雪雁還曾經去看過他們。王爺將他安置在城外的村落裏教一些孩子讀書識字,二奶奶又待他極好,他怎麼會舍得離去呢?”

想起寶釵黛玉麵上的淚水越發滾落,想寶釵那樣端莊穩重的一個人兒偏生嫁給了寶玉,寶玉卻絲毫不顧及她跟著一僧一道遠離凡塵,撇下的寶釵和垂暮母親他情何以堪?但是她了解寶玉,既然他都已經舍得拋下,又有什麼是放不開的?隻怕賈家的人和事都不會再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就算是找回來又有何用?

水溶進來的時候麵容沉靜,揮手讓屋內服侍的丫鬟出去,自己走到榻前緊握著拳頭站在那兒許久。驀地伸手將麵朝裏的黛玉摟著抱在懷中,低聲問她:“你到底是在為誰傷心?難道他去了,你自己也預備著隨著他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