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沒有殺人,便是沒有殺人,你為何不信?”巷子裏,紅菱穿著一襲紅衣,仿佛暗夜裏的一團火。
她怒目瞪著鍾林,似乎從來沒想過他會如此不信任自己。
“我雖是冒充了紅菱嫁給你,可絕無害人之心。”
“好一個絕無害人之心,你若沒有害人,難道這城中疫病不是你散播的?你若沒有害人,為何經常夜半時分出入那些得了疫病之人的家中?你若沒有害人,你此時此刻為何會在此處?”鍾林痛心疾首地看著紅菱。
他也不想相信她會是散播疫病的人,可是城中怪事頻發,確實是從她出現在城中那日開始的,後來坊間也多有傳聞,許多生了疫病的人家在出事後,均有一名紅衣女子出現過。紅菱身份拆穿之後,他賭氣不見她,在酒館裏喝得爛醉,卻聽人說起那神秘女子,越發覺得那女子便是自己的妻子紅菱。
次日回到家中,他悄悄把從淩雲觀老道士那兒求來的符籙燒成灰放進她的飯食中。按照老道士的說法,這天下妖物,多半是有原型的,她若是吃了符籙,必會化成真身。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他躲在柴房外麵守了一夜,直到雞鳴時分,原本安靜地縮在一隅的紅菱突然發出一陣細細碎碎的呻吟,昏暗中有淡淡的光亮從角落裏發出來。
原本纖弱瘦小的人兒竟是生生變成了一隻似虎非虎的怪物。
鍾林嚇得愣在當場,那怪物仿佛沒發覺自己的存在,站起身在柴房裏煩躁地轉了轉,最後低吟了一聲,再次縮回角落裏。
這世間之人,都心有魔障,他愛著紅菱,哪怕她不是真的紅菱,哪怕她來曆不明。可他如何能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竟是一個怪物,且還害死了城中那麼多無辜百姓?
他徹夜難眠,隻覺得心如刀割,偶爾躲在柴房門外看著裏麵已經化成人形的紅菱,心中的恨意一點點地堆積。
不是恨紅菱,是恨自己。
恨自己不能狠心,恨自己無能為力。
“你不信我。”紅菱冰冷的聲音像一把刀直直地插入他心裏,把他從思緒中硬生生拉了出來。
她冷漠地看著對麵的男人,她有自己的驕傲,有自己的逆鱗。
他不信她,不信她!
很好,再好不過了。
“鍾林。”她淡淡地說,目光疏離地看著鍾林。
鍾林心一涼,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躥到頭皮,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紅菱忽而一笑,略微有些蒼白的頰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此生無須再見。”
鍾林腦袋裏一陣嗡嗡作響,等回過神的時候,紅菱已經走到巷口。
“紅……”他張了張口,卻隻喊出一個字,胸口好像被什麼給生生堵住了一樣,呼吸都格外困難。
“妖孽,你恐怕走不了。”巷子口突然閃出一道黑影。
鍾林凝眸看去,正是淩雲觀的老道。
“滾開。”紅菱猛地揮手,巷子裏卷起一陣大風,吹得老道的衣袂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