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疼得厲害。”
見滿都海一臉憔悴,亦布拉有些著急:“徹辰哈屯,我去傳醫官。”
“不用,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這麼大的國家,就靠你一人支撐,你病成這個樣子怎麼能不傳醫官呢?”
滿都海睜開眼睛:“謝謝你的關心。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沒事的。”
滿都海一指旁邊的椅子,說:“亦布拉太師,請坐吧。”
滿都海問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兩盞奶茶的工夫過去了,滿都海對薩黛說:“叫阿姑把博羅克公主請進來。”
阿姑攙著博羅克走了出來,亦布拉以手撫胸:“亦布拉參見博羅克公主。”
博羅克向亦布拉點了點頭:“啊,免了……”
亦布拉抬頭一看,當時就呆了,博羅克公主竟然跟當年的滿都海一模一樣,那個眉毛,那個眼兒;那個發式,那個臉兒……就連身材都分毫不差。
亦布拉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像!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滿都海雖然臉上露著淡淡的笑容,心卻寒冷得跟掉進冰水中一般。她問亦布拉:“像什麼?”
亦布拉的目光在這對母女臉上不停地移動著:“像徹辰哈屯,不,簡直就是當年的徹辰哈屯!”
滿都海吩咐阿姑:“帶公主回去吧。”
博羅克公主的身影漸漸遠去,可亦布拉的眼睛卻遲遲沒有轉回來。
滿都海輕輕地咳了兩聲,問:“博羅克公主還不算醜吧?”
亦布拉魂不守舍:“醜?不不不,跟徹辰哈屯一樣漂亮。”
滿都海注視著亦布拉:“我想把博羅克嫁給太師,不知太師滿不滿意?”
亦布拉臉色為之一變,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滿都海:“博羅克公主嫁給亦布拉,那徹辰哈屯……還,還嫁嗎?”
滿都海目光如炬:“你說呢?”
亦布拉的呼吸加快:“莫不是徹辰哈屯要嫁給烏納?”
滿都海搖了搖頭,話中帶有幾分怨氣:“我嫁給烏納對不起你,嫁給你對不起烏納,我隻有嫁給小主人巴圖蒙克,你們才高興。”
亦布拉驚道:“嫁給小主人?徹辰哈屯要嫁給幼主?”
“是!”
亦布拉“撲通”跪倒:“幼主隻有七歲,徹辰哈屯,你這樣糟蹋自己,不是在用刀捅亦布拉的心嗎?我不答應,我絕不答應!”
滿都海的淚水無聲地流了出來:“這不都是你逼的嗎?”
男人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尤其是心愛女人的眼淚。亦布拉的心都碎了,他跪爬到滿都海的腳下:“亦布拉對不起徹辰哈屯,徹辰哈屯還是嫁給烏納吧!亦布拉成全你們。”
滿都海避開亦布拉的目光,歎道:“晚了,太晚了,我已經決定了。今生我不能陪伴你,就讓我的女兒博羅克代替我吧……”
一場小雨,給燥熱的草原送來幾絲涼意。滿都海和幼主巴圖蒙克率領汗廷所有官員來到鄂爾多斯部落。
入夜,滿都海帶著薩黛和阿姑來到鄂爾多斯聖主成吉思汗的英靈前。朦朧中,滿都海發現遠處站著一個人,雖然燈光昏暗,可從輪廓上她認出是烏納。
滿都海沒有理會烏納,她圍繞八座帳篷順時針轉了三圈,這是蒙古人表達崇敬心情的一種形式。滿都海觸景生情,回想蒙古帝國當年的興盛,感慨今日國家的衰落,歎黃金家族之坎坷,寄深情厚望於幼主,思烏納之愛,哀自身之憐,心中掀起萬丈波濤。
滿都海撩袍跪在成吉思汗和孛兒帖白室前,她向孛兒帖禱告——
“在青馬毛色難以辨認的地方,滿都海成了黃金家族中的一員;當同宗小叔子烏納博羅特多次向滿都海求婚之時,滿都海來到聖主和天後的靈帳前;滿都海侍立在這靜謐的夜裏,心潮澎湃,百感交集。為了高貴的黃金家族聖火永不熄滅,為了蒙古帝國的重新崛起,滿都海向天後孛兒帖發誓:除非您那寬闊的帳門變窄,除非您那高高的門檻消失,滿都海願意嫁給幼主巴圖蒙克,終生守在他身邊,輔佐他完成統一蒙古草原的大業;如果滿都海遺棄幼主另嫁他人,就請天後孛兒帖用您那無處不在的神手,像持套馬杆一樣把滿都海擒住,將滿都海打入地獄,讓惡鬼肢解滿都海的軀體,永世不得超生。高貴的黃金家族僅存幼主這根獨苗,為了家族的興旺,國家的穩定,滿都海恭請天後孛兒帖賜給滿都海和巴圖蒙克七男一女八個孩子,以延續黃金家族高貴的聖火,並傳之萬代;烏納博羅特是個忠義之士,他為蒙古帝國的複興立下了不朽戰功,在天後麵前,滿都海不敢有半句謊言,滿都海曾愛過他,現在又要辜負他,如果天後真能賜給滿都海七個兒子,滿都海將讓每個兒子的名字中都帶‘博羅特’三個字,以贖滿都海對烏納博羅特無以言表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