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憂喜(十六)(1 / 3)

第二天早上,妙姐兒比平時去書房去的都要早,朱宣聽了腳步聲由前麵來了,然後是朱壽在窗下回了話:“王妃來了。”

因為深秋的緣故,門上都換了厚簾了,不一會兒,朱壽高打了簾子,朱宣抬起了頭,看了妙姐兒眼睛先掃了起來,看到自己,唇邊有了笑容,才嫋嫋走了進來站住了行了禮:“表哥。”

朱宣看了一身海棠花紋蜀錦衣服的妙姐兒站在自己麵前,恰似一朵海棠般賞心悅目,他隻淡淡應了一聲,說了一句:“進去吧。”

丫頭們伴著進去了,如音和青芝如平時一樣,一個拿了書出來,鋪好了紙張;另一個看了硯台裏麵已經研好墨,朱壽也是相當的勤快,青芝就帶了小丫頭去泡茶。

再回來時,看了王爺負了手進來了,丫頭們都退了出來。

“表哥,”沈玉妙寫了幾個字,看了坐在一旁看了自己的朱宣,還是問了出來:“如果外麵有了孩子,表哥是要接回來養嗎?”

朱宣隻是妙姐兒的字,淡淡回了一句:“不會有。”沈玉妙固執地問了一句:“如果有了呢,我隻是想如果有了,表哥會怎麼樣?”

“寫完你的字,我來告訴你會怎麼樣。”朱宣站了起來出去了。朱壽送了一堆封地上的信進來,朱宣一一翻看了,其中一部分挑揀了下來,自己拿了進來給妙姐兒放在一旁:“寫完了看這個。”

“嗯,”沈玉妙猶豫了一下,抬了頭道:“我現在就想知道。”黑而長的眼睫忽閃著看了朱宣。朱宣麵無表情道:“寫完了過來聽,聽完了你還能寫得下去就怪了。”

沈玉妙仿佛猜到了幾分,答應了一聲,低了頭繼續寫自己的字。寫字是最能靜心,放下了筆的沈玉妙隨手拿了朱宣剛才拿進來的東西,打開了一個,是封地上阮大人來的,今年的若幹稅收情況。

這個沈玉妙看得很認真了,前天晚上朱宣會的那些“綠林好漢”,就是被晉王的賦稅逼上了梁山。

一一看完了,沈玉妙才想起來自己要問的事情,看了朱壽笑嘻嘻進來了:“二皇子剛才來請了王爺出去了,王爺說中午不回來了,請王妃回房去用中飯去。”

沈玉妙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朱壽出去了,如音和丫頭們進了來,手裏又多了一件燈花錦的衣服笑道:“起風了,再穿一件吧。”

出了門果然外麵起了秋風,風卷起了地下的落葉半空中飛舞著。青芝對了如音道:“掃地的人也偷懶了,這一地的樹葉。”

聽了王妃微笑了道:“這是剛落的,早上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呢。”青芝聽完了笑道:“這樣的天氣,是要讓她們勤掃著才行呢。”

正說著話走著,見幾個粗使婆娘拿了掃帚等物來了,見是王妃一行過來,忙路過站了等了過去。

行到了房裏,如音先笑了一聲道:“沒有出門就是一身的灰了。”喊了小丫頭先送上水來給王妃漱了口,這才送上熱手巾來。

午睡剛起來,正坐在鏡台前讓如音梳了頭一麵看了一麵四方的小銅鏡笑道:“這是銅礦上新送來的鏡子,這個花紋更好看。”放在手邊正在把玩,青芝進來笑道:“管事的來了,說是王妃喊了她來的。”

沈玉妙想了一下,自己沒有喊,但是道:“讓她進來吧。”一麵打開了首飾匣子,取一個海棠花紋的玉簪子自己別在了頭上。

進來的管事媽媽是管帳房的,進來了請了安看了王妃隻是笑:“王妃這個頭梳得好看,比地下的花兒還要鮮靈呢。”

如音正在理順後麵的發髻,聽了笑道:“孔媽媽,您老人家是管帳房的忙人兒,今兒來了這裏,就是說這個的。”

孔媽媽身上是一件暗紋藍色的綢衣,頭上一般也是幾根金簪子,然後是金挖耳等物,和平常的小戶人家相比,都要穿戴的好。

看了她隻是笑就知道有話說,沈玉妙隻是笑著喊了小丫頭們:“給媽媽倒茶來,坐一會兒和我說說話。”又讓小丫頭送了點心進來,青芝自己拿了進來,笑道:“今兒我巴結媽媽一回,天天去要錢要東西,有勞媽媽了。”

孔媽媽越發的笑嗬嗬道:“這是奴才該當做的,王妃房裏怎麼敢怠慢了。”如音也跟了取笑她道:“不是王妃房裏的就怠慢了不成?”

這位孔媽媽也是個有趣的,接了一句笑道:“那就慢些兒。”大家一起笑了起來。如音笑道:“媽媽平時少往我們這裏來,倒是會哄王妃開心。”

最後對了鏡子端詳了,這才扶了王妃往外麵錦榻上,孔媽媽也跟著來了,小丫頭們為她送了茶和點心出來,一起都出了去。

房裏孔媽媽這才笑著對了王妃回話了:“王爺說,有一筆舊帳,王妃要聽,想了別人都不清楚,隻有奴婢自己來了。”

看了王妃嫣然笑道:“媽媽請坐,慢慢說。”孔媽媽這才重新坐到了小杌子上,對了王妃慢慢道來:“有一筆五兩銀子,每個月發到田莊子上去,是給田莊子上寄住的一對龔氏母女的。給了有十年了,是王爺親自交待了奴婢的,此事除了奴婢外,別人就都不清楚了。”

榻上今天擺的是檀木小桌子,沈玉妙把自己的一雙纖纖玉手放到了小桌子,隻是看了白晰的手指和桌子上的檀木紋,唇邊是微微一抹笑容。

房裏孔媽媽的聲音壓低了,而且帶了一種低沉:“那是十年前了,這位龔氏是外麵的一個歌女,王爺一時戀顧了她。。。。。。”

房裏明眸眼波抬了一下,沈玉妙看了渾身上下收拾得幹淨利索的孔媽媽一眼,這個人麵對了自己說表哥的風流事,還是侃侃而談的表情,一點兒避諱或是不自在的樣子都沒有,難怪是管了帳房的頭兒,這又是表哥的心腹管事了。

“一個風塵女子,得了王爺的一時喜歡,得了錢財也就是了,不想她起了貪心,懷上了王爺的孩子。”孔媽媽對了王妃說起了王爺的風流事,還是帶了上了年紀的婦人絮叨的樣子,就象是在拉家常,說別人家的事情一樣。

繼續玩了自己手的沈玉妙眼睛看了自己的手,其實聽得很認真。房裏那低沉的聲音繼續了:“王爺出門去會的這些人,過了一些日子,還是有人會去探望一下。就是太夫人那個時候對這樣的事情也是關注了的。

王爺是不讓外麵的人有孩子的,太夫人是怕有了孩子留在外麵,有了太夫人說了,打小兒就要抱了進來自己養了,等王爺成了親再給了王妃。”孔媽媽繼續說著,流利而且不打頓。

沈玉妙輕輕呷了一口茶,繼續往下聽了。

“不想這個龔氏,過了三個月突然肚子大了,她原來還想了瞞著,不想有人看了出來。王爺讓我去問她,當時問了她,她賭咒發誓隻說是王爺的孩子。她在那種地方兒,認識的人不少,她又一口咬定是王爺的。所以奴婢請了王爺示下,灌了她一碗藥下去。”孔媽媽輕輕巧巧就說了出來。

房外秋風有聲,房裏溫暖如故,沈玉妙突然手心裏沁出了冷汗,聽了孔媽媽繼續道:“想來她在那種地方損了身子骨兒,那一夜她流血不止,差一點兒把小命沒了。王爺一直就沒有再見過她,讓奴婢去傳了話,既然她說孩子是王爺的,王爺也認帳,從此一個月五兩銀子把她養在家廟裏。”

孔媽媽這才認真抬了眼睛看了王妃道:“她現在一到天冷,比旁人都要怕冷,也不知道吃了那藥損了身子,還是自己原本就折損了身子。所以太夫人也是知道的。不過時間久了,太夫人不記得了也是有的。”

說完了話的孔媽媽給王妃行了禮就站起來走了,沈玉妙這才在絲巾上擦了自己滿手心的汗。表哥。。。。。。表哥在自己有了身孕時,千依百順,百般關懷,似乎不應該再評論表哥什麼。。。。。。

想想孔媽媽說的,十年前的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足以嚇到別人,是不是指嚇到的是那些夫人們?

前天晚上,表哥當了自己審了韓國夫人和秋夫人,秋夫人花容不整,是朱壽硬生生半夜裏弄起來的。

門簾重新掀了起來,如音進了來笑道:“有人來拜王妃。”遞了貼子進來,女眷們拿了官員們的貼子往這裏遞,是一位鐵將軍夫人。沈玉妙笑了,這就是買了兩個黃花處子,還有一個小院子的人了。

人也有了,地方也有了,肯定也有床,萬事俱備,隻候了表哥去住就行了。沈玉妙對如音笑道:“請她進來。”

如音引了鐵將軍夫人進來,卻不是想象中的頗有風情的人,在沈玉妙的想象中,有這樣香豔的主意的應該是一對看了風流人物的夫妻才是,想來夫人應該是時新的發髻,有姿色的人才是。

先看了第一眼就險些失笑了,進來的是一個矮胖身材的四十多歲的婦人,圓滾滾胖乎乎的臉龐,臉上鼻子有點象蒜頭,嘴巴也頗大。就是如音第一眼看了她也是想笑的。

“給王妃請安。”鐵夫人一進來了,房間裏明晃晃的,先不敢亂看,伏了身子行了禮。聽了一聲嬌柔的:“起來。”這才起了來,當然是認真的看了這位傳言頗多的貴夫人一眼。

看到她一身綺羅中斜倚了小桌子,有如絲煙羅霧中的一朵桃花,看了她剪剪雙眸看了自己,鐵夫人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聽見說讓座,忙謝了座笑道:“第一次見到王妃這樣的尊貴人,請王妃不要怪我失禮了。”

坐了下來,這才打量了桌子椅子,瓷圓凳子上或是瑞獸,或是雲鶴,或是蝶舞花叢的錦墊,一麵對了王妃說話。

沈玉妙這一會兒把那個五兩銀子的龔氏又忘了,隻想了一個小院子,兩個處女黃花,偏偏這位鐵將軍的名字是表哥給自己看過的,要調回到京裏來的偏偏就是他。

“將軍是哪一年的武科?”沈玉妙慢慢問了,總要讓我先知道知道。鐵夫人回答了,又接著回答了政績:“。。。。。。那一年的大案子是他破的,所以升了職,北平王爺帳下呆了兩年,仗沒有打過幾場,但是破的盜匪案子是有幾個。。。。。。”

聽了鐵夫人對答如流,沈玉妙慢慢笑了一下,想必在家裏背得很熟,比我要強多了,我就不知道表哥是怎麼封的王,表哥以前的事情聽的是說書的說的幾次,不出去聽說書的就不會知道。

鐵夫人這一會兒說話功夫,已經把房裏看得了七七八八,眼睛裏也把一些能估值的東西估了價值。

她看了王妃房裏是想收拾了準備送給王爺的小院子,沈王妃一向是得寵的,這人人都知道,所以她的房裏一定是按了王爺的喜好收拾的。可惜了這位鐵夫人這樣想,沈玉妙隻會按自己喜好去收拾房子。

其貌不揚的鐵夫人卻是一副玲瓏肚腸,一麵對了王妃說話,一麵在心裏已經在估算了那個小院子應該怎麼收拾,聽了沈王妃又笑著問了一句:“聽說夫人新買了一個小院子,還有兩個標致的人?”

看了鐵夫人著實的嚇了一跳,沈玉妙隻是微笑,看了她迅速地就轉過來了,陪了笑臉道:“那個小院子是準備笑納了王妃的,王妃平時在王府裏住慣了,偶爾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腦子這一會兒轉得飛快的鐵夫人已經知道是被人給黑了。

看了沈王妃聽完了隻是笑,鐵夫人忙站了起來笑道:“本來是想先來看了王妃房裏如何收拾,盡可能收拾得滿意了再請了王妃去,今兒真是有福份,王妃問起了,不敢瞞著。”然後圓滾滾胖乎乎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更顯得滑稽可笑了道:“求王妃賞個臉麵收了它,明兒就把地契送進來。”

這一番動聽的話已經讓沈玉妙聽明白了潛台詞,難怪打量了這房裏,是想收拾了給表哥。表哥喜歡的地方嘿,一色黑色的擺設,然後一色的書櫃,滿滿的兵書,寶劍掛在旁邊,這裏珠光寶光,色澤柔潤是我自己喜歡的。